公元189年。
十一月二十七日的这天,阴云密布,不见日光,暗空中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常山郡郡守府衙。
这座平日里素来庄严威武的郡守府,此刻并不平静,每一个进出的人员,皆是面色凝重,步履急促。
处理政事所用的公堂书案两侧,站着常山郡重要的将军、都尉、师爷。
郡守孙瑾并不像往常那样高高端坐,听手底下的人员发表意见。
反倒像是个即将被处决的犯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面上的焦虑清晰可见,嘴中还隐约嘀咕着什么。
“中山郡不出五日便告破。若非他们在城内大肆抢掠,纵情享乐,这会儿子恐怕已然兵临城下了。”
“五万黄巾军,披甲兵便有五六千之多。本官究竟该如何应对?”
孙瑾烦忧之际望了眼平日里酷爱高谈阔论的文武官员,此时竟没一个敢出声。
要不是还指望着他们一起共度难关,他真想将这帮人统统拖出去打上几板子。
“报——”
众人沉默里,一名士兵屁滚尿流地从外面翻滚进来,跪下来的时候甚至连头盔都歪了:“郡守大人,探子来报,那黑山军距离此地只剩三十里了。”
大堂里顿时压不住的躁动。
“这么快!”孙瑾也是一惊,他原以为至少要到后日,黑山军才会抵达。
左边的一人出列道:“大人,无论是战是降,您要赶紧拿个主意才是啊。”
“降?”有人冷言道:“张都尉,那张牛角是草寇出身,对我们这些人恨之入骨。你可知他是怎么对待那投降的望都县官员的?尽数斩杀,连家人也不能幸免,男子为奴,妻女入营!”
“他们虽有五万人,可大多不过是些流民罢了。”有文官慷慨陈言:“我们有正规的兵士,又有坚固的城墙,未必需要怕他们。”
“正是如此!只要我们常山上下一心,难道还抵挡不住这帮子流寇么?”
……
一时间,附和应当全力拒敌的官员不在少数。
偏偏这些都是文臣。
孙瑾暗叹口气,面对五万黄巾军,他心中实在没有什么信心,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右侧的第一人,高览。
自始至终,这位常山郡的最高军事长官未发一辞。此刻,他明白,到了自己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中山郡坚守了不到五日,城便破了。论兵马,咱们是比不上中山的。”
作为一名武将,高览很想与敌人好好地打上一仗。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按道理说,面对五万流寇,三千正规军坚守城池并非不可能。
可高览心里非常清楚,自前任冀州太守张纯叛乱以后,常山郡的军事力量几乎处于放弃状态。
如果想要让士兵保持战斗力,须得五日操练一次。可这里的情况是,士兵半个月能操练一次就不错了——每次操练,不但会有各项装备的折损,同时还要给士兵发放双份的口粮,以及给予各大军官赏赐,否则操练时一定会出现各种意外。
这样疏于训练的士兵,在城破的威胁下,对付同样数量的流寇没话说;想要对上十倍以上的流寇,尤其是这些流寇中还有一定数量的披甲兵,那与自杀无异。
郡守孙瑾尽管不练兵,可这些兵花了多少钱是心中有数的。
早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再起叛乱,他说什么也不会削减军费了。
既然降不了,又战不过,似乎就只剩一个逃了。
然而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黑山军势如破竹,接连下城,说不定今日在别处安下家,明日这伙贼寇便又打过来了。
又或者带着妻儿老小逃进荒山,可是以他的能耐,最后必然是饿死或是被野兽咬死,那还不如现在就找根绳子吊死。
孙瑾一筹莫展,他的得力手下们也面容惨淡。
这时,外面又有人来报:“启禀大人,甄氏子弟甄尧求见。”
孙瑾没好气道:“不见!”
甄府富贵非常,不仅在当地颇有名声,朝中人脉亦是不少。若放在平时,他自然要好好招待拉拢一番。
可眼下是什么关节,命都要没了,哪还顾得上这个。
“大人,对方说,是来为大人解围的。”
“哦?”孙瑾一愣,随后面露喜色,骂道:“既是带了很多人过来,你怎么不早说?还不快把他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