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在一旁站着, 沈寒霁便让他也坐下了。
一壶香茗，一红一白相而坐。
茶水已经煮好。
齐豫拿起一块帕握在了茶壶壶柄处，撩袖提起茶壶往沈寒霁面的杯中倒入热气氤氲的热茶, 顿时茶香四溢。
茶香浓而郁, 沁人心扉, 是上等的好茶。
倒了两杯茶后, 齐豫放下茶壶, 抬手作请的姿势。
“沈大人且尝尝这春茶。”
沈寒霁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茶水饮进了喉中, 茶香依旧残留在唇齿间。
微微一笑, 赞叹道：“滋味鲜活，唇齿留香，确实是好茶。”
见沈寒霁饮了茶, 齐豫才问：“不知沈大人此番光临寒舍, 所谓何事？”
沈寒霁看了杯中清茶，随后放下, 抬眸看向面妖冶的男。
笑意清雅温润：“我来, 是询问一番, 为何齐东家会拒绝了我家娘的合作。”
齐豫愣了一下, 随即眯眸细了一番, 似乎到了什么，才惊诧道：“原来不久那温姓的人家, 便是沈大人家的娘, 恕齐某愚笨，并未认是大人的妻，若是知道是大人妻派来的人，肯会好茶好水招待。”
沈寒霁：“我家娘忽然要开一家胭脂铺, 本着派人来与齐东家谈一谈这供货生意，可却不曾齐东家拒绝得如此彻底。我不忍看自家娘为此忧愁，也就来询问一番齐东家到底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齐豫低下头，勾唇笑了笑，意有所指：“沈大人，这做生意便是做生意，可不能以权势来压迫。”
罢，端起茶水，吹散了热气。
沈寒霁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也淡淡的“嗯”了一声，可接下来的话却是带着疑问的：“既然齐东家不怕权势相迫，那我便知道，为何能给一个闺阁女供货，却给不得我娘供货？”
正饮着茶水齐豫动作一顿，缓缓地放下茶杯，看向面的男人，佯装不解：“沈大人何此言？”
“户尚书女，刘家五姑娘，难不齐东家都不知晓自家客人的身份？”沈寒霁面上依旧是那等清雅温润『色』，俨然一个儒雅。
那日，那个女是带着帷帽来的，也很谨慎的不把身份暴『露』来，可齐豫也不是那等草包，也暗中派人去调查了。
那女虽然谨慎，可依旧逃不过他的线。不过就是废了个几天时间，也中调查来了到底是谁。
若是佯装不知道那女是谁，却又供货，恐怕让人揣测，更别面的人是心思缜密的沈寒霁，大理寺司直。
齐豫思索了一晌后，一半真一半假的道：“沈大人是如何知晓那女是户尚书女的？那日那个女抢来，戴了一顶帷帽，神秘得紧，我让小厮偷偷去跟踪了，但也跟丢了。”
沈寒霁面『色』不变：“那日我娘的大伯母也来了调香阁，只是并没有进去，在外边等候的时候，认来了，而且我娘下的铺，也被人截了胡，大概调查了一下，十有八九便是那刘五姑娘。”
齐豫听到这里，心中思索了半晌，半晌后呼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其实不是齐某愿意供货给那女，只是那女手上有齐某的把柄，齐某不得以才供货给她。”
齐豫脸『色』也变得无奈了起来，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沈大人都来到齐某的寒舍了，齐某也只能直言了，若是沈大人觉得在下可疑，也大可封了齐某的作坊，也可把齐某抓进大理寺。”
沈寒霁整暇以待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安静了好半会，齐豫呼了一口气才开了口：“我的生母原是东疆的贵女，后来楣败落，被『逼』得离开了东疆，后来老的老，死的死，最后只剩下我的母亲，母亲遇上了我的父亲，二人了秦晋好，后来便有了我，数年二老相继而亡，我也就举家搬到这金都来了。”
“但我母亲是东疆人这事，知道的人极少，也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知晓的，竟然还以此来威胁我给她供货，如今大启与东疆关系日发紧张，若是此时我的生母身份暴『露』了来，调香阁必然遭到连累，我也许还会有牢狱灾，如此也只能破财挡灾，以低价格供货给那个姑娘。”
沈寒霁闻言，垂眸沉『吟』了片刻，才抬起头道:“我也不能向齐东家提任何的承诺，毕竟齐东家也知道现在大启和东疆的关系箭弩拔张，稍有不慎便会开战，而齐东家的身份却有些敏感，接下来很一段时间，得暂停一段时日不能开作坊了。”
沈寒霁站了起来，齐豫也跟着站了起来。
沈寒霁面『色』淡淡：“原本还着为我娘来谈一谈生意，看来是谈不了。”
齐豫勾唇笑了笑，道：“若是如沈大人所言，作坊被关，也供不了货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抱歉。”
沈寒霁微微颔首：“若是查明齐东家身份清白，作坊自然可继续开着，届时还请给三分薄面。”
“一。”
齐豫送走了沈寒霁，院关上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
背着腰刀的小厮询问：“爷，那沈寒霁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齐豫慢悠悠的走进屋中，淡淡道：“素来听闻新科状元沈寒霁聪明睿智，心思缜密，先在码头镇的时候就觉得此人难以应付，如今一交谈，还真让人松懈不得一分。总归他还查不什么来，但坏事的却是那个尚书女。”
小厮道：“可要小的去把那女解决了吗？”
齐豫摇了摇头：“人得解决，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倒知道，她究竟是何处知道我是半个东疆人的事的。另外，沈寒霁那边，切莫让那些人『乱』来，此人本就多疑，若是被他察觉了，十几年的筹备就全白费了，传话切记万分小心，而转告他们……”
到这，脚步一顿，微眯眸，有冷意泛了来：“若是谁胆大妄为，擅自决，杀无赦。”
*
温盈正在给盆栽剪枝丫，蓉儿外边走了进来，把茶菓放到了桌面上，随后走了过来，与温盈低声道：“娘，那刘家五姑娘又到府上来了。”
温盈的剪一顿，看了她：“来寻谁？”
“六姑娘一早便府去看望大姑娘了，那刘五姑娘便到三娘的院去寻了七姑娘。”
温盈微微皱眉思索。日，沈寒霁派了几个人与大伯母一同去了东街的铺与屋主详谈。
其中一个男按照沈寒霁所交代的与那屋主谈了一番，隐约透『露』了身份不简单。贪心的屋主本着竞争租铺的人能竞价，给他多涨一些租金，竞争个几回，他以价高者得租赁去。
可现在来了这么些人，还要告官，心里难免慌了神。
后来又听要直接把他的铺给买了下来，大概是急需银，心里边更是动摇了。与他们的人，若是真的要买，他便回绝了那个多银钱的人。
如今这个时候，刘家女应该已经知道了被拒绝的事情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着急铺的事情吗？
怎有心情来侯府了？
还是没放弃报恩？
还是别有所图。就比如……铺的事情？
温盈思索了一会，把柯敏喊了过来。
柯月貌美，柯敏就显得普通了许多，看着有些憨，但听那柯教头，柯敏看着憨，但遇事却是个最机灵的，且耳力也是最为众的。
温盈吩咐她：“你把三爷码头镇带回来的甜果送一些到三娘的院，找机会留久一些，看看那刘五姑娘在与谁话，大概了些什么。”
柯敏样貌普通，不如柯月打，在三娘的院久待一会也不会让人留意。
柯敏端着甜瓜去了三娘的院。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柯敏才回来。
“奴婢观察了好一会，原本只有七姑娘与刘五姑娘在一块，后来五爷也来了，三个人一块话，不知道到什么，五爷忽然拍胸脯向刘五姑娘保证道一会帮她把这件事办妥来。”
温盈秀眉微微挑了挑：“那你可有听到刘五姑娘拜托的是什么事情？”
柯敏微微摇头：“听不大清楚，但隐约听到七姑娘五哥面，这事肯不问题。”
温盈细细思索一晌，便明白了刘家女来这永宁侯府是做什么了。
她不面去与她抢铺，但却来利用沈五郎，这俨然是把那沈五郎当箭来使。
温盈笑了笑，也好，趁着这次机会，让她彻底没了脸继续来永宁侯府。
晚上，温盈松开了发髻，梳着发的时候，与沈寒霁了这件事。
“你怎么。”他拿着一卷书，姿态休闲的倚在床上，并未抬头，似乎刘家女这样的行径见怪不怪，所以没有丝毫的意外。
温盈道：“我觉着明日五弟就该大张旗鼓地去东街的铺寻麻烦了。趁此机会，等五弟胡搅蛮缠后，夫君便面。五弟素来敬畏夫君，知晓铺已经被夫君买下了，他还为了个外人胡闹，然会刘家女产生怨念，觉着刘家女不厚道，往后刘家女利用他也就难了。”
到这，温盈补充了一句：“五弟『性』纯，容易被利用。”
连宠妾都能利用他，更别是那个心计更为深沉的刘家女。
沈寒霁听到这话，终书卷中抬起了眸，看向坐在梳妆台的温盈：“『性』纯，他？”轻笑了一声：“阿盈你还当真看得起他，他那不叫『性』纯，他那叫蠢笨。『性』纯人，也不会十五岁就并非室男了。”
沈寒霁用词向来文雅得让人一下反应不过来，室男这一词，温盈在心底过了一遍后，才反应过来是“童男”。
脸『色』微窘，与自己的丈夫讨论小叔是不是童男这话题，他是不尴尬，但她却秀窘得很。
温盈真要避开这个话题，又听那正人君道：“不过阿盈你倒是放心，我与他不同，未婚，不『乱』来。”
温盈……
铜镜中，隐隐看到了他噙着笑意的嘴角。
温盈微微撇嘴。总觉得被他调戏了，可又寻不到证据，只能作罢。
避开这个话题，继续道：“五弟也是也永宁侯府的人，若是他丢了人，丢的也是侯府的脸，所以得及早让他认清了刘家女的嘴脸，不必被她利用。而五弟这次被利用，七妹知晓后，往后也不会与她有往来，至六妹那边，只能往后做打算。”
沈寒霁点了点头：“明日拿上银，去一趟东街的铺。”
起了今日的事，他：“我今日去了调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