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忙完了鸡场的活又吃过晚饭之后,陆从军拿上十来个鸡蛋要去老郎中的家里看望北水。
春梅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婆婆郭兰英说天黑路不好走,她怀着孩子太不安全了,便只好留在家中让陆从军一个人去。
陆从军打着手电筒沿着村中的小路往大榕树那边的方向走去,老郎中的家就在那大榕树的边上。
陆从军经过大榕树的时候,村里有几个吃过晚饭又闲着没事的人坐在那树底下乘凉。陆从军跟他们打了招呼,那些人见他手里提着鸡蛋,便问他是不是要去看北水?
陆从军说是。
和那几个人简单聊了两句之后,陆从军来到了老郎中的家门口。这是一栋老式的泥墙瓦房,老旧的木板门、窄小的窗户,这种房子由于窗户太小采光不好,通常到了白天房间里都还是黑漆漆的。
两扇大门虚掩着,陆从军站在门外听到屋里两父子隐隐约约地在聊着什么。他站在门外喊北水的名字,然后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老郎中听到陆从军的声音,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陆从军手里提着一袋子鸡蛋,而他的脸上也带着担忧的神色,老郎中的眼睛模糊了——从上午到现在,也就他是提着东西来看他家北水。而其他人……虽也有来探望的,但大多是空着手来,闲聊两句,说些好生养着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离开。
老郎中将陆从军迎进屋里说:“从军啊,你是来看北方的吧?”
陆从军点点头,问道:“北水呢,他怎么样了?”
老郎中暗抹了一把眼泪,指了指那间微微透出光亮的房间说:“不能走了,在里面躺着呢。”
陆从军将鸡蛋递给老郎中,然后自己探头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黑暗潮湿,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在他步入房间的那一刻便扑鼻而来。他耸了耸鼻子,觉得这股味道实在有点难闻。
“从军,是从军来了吗?”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北水平躺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
陆从军看到床头前点着昏黄的煤油灯,灯光之下一张沮丧绝望的脸正往他这边看来。
“北水,你别起来,躺着就好!”陆从军快走两步,赶紧上前去将他按住。
“怎么不开电灯呢,今天村里并没有停电呀?”陆从军看了眼那跳跃着的煤油灯不解地问道。
随后跟进来的老郎中无奈地长叹一声,说:“点油灯是为了省点电,他这个样子晚上也离不开人的,所以灯得一直开着……”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北水听着父亲的话,低着头同样没有说话。他那没有神彩的眼睛也正跟那煤油灯一样,昏昏暗暗的。
陆从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水跟他年龄差不多,但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在北水还小的时候,他妈就得了一种怪病,为了治疗这种病他爸自已买来医书自学中医。虽然后来北水的妈还是走了,但他爸倒还真学有小成,村里人平时有些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他一般都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