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暮霭融融。淡淡飘渺的薄雾渐渐沉于天地之间。
对百姓来说,夜晚是安眠休憩的享受。然而西国都城整个都弥漫着不安分的肃杀气息,人心惶惶,夜不能寐。三日后西皇下葬,接着便是宁王为新皇的登位大典。
皇城西郊,一处偏僻的院落。
“属下参见殿下!殿下,您……还活着?!”
说这话的人正是前一刻接到夜天消息的影一,此刻他正笔直地跪在夜天面前,双目泛红,颤抖地身躯,无不显示着他激动的心情。
要知道,他们这些影卫都是跟随夜天多年的衷心死士,夜天出事那日却中了敌人一出调虎离山之计,没能护住他们的主子,之后更是不相信夜天就这样死了,然而在崖底找寻到至今无影,再坚定的信念也会被摧垮。
如今!他们的主子,殿下!就站在他面前,完好无损,还是他们心中的神!这一刻,就如同从最深的绝望里爬了出来!
夜天不再是一身红袍妖孽模样,而是从未见过的一身白衣素服,看起来却极其像是孝服,在他的脸上眼中,仿佛再也难以看得到魅惑的邪笑与漫步紧张的慵懒了。他站在廊前,背影萧肃,静静地看着黑色无光的夜空。
“如今,情况如何?”夜天的声音极淡,却带着冰冷刺骨的气息。
影一心下一颤,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殿下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影一心下思索的短短片刻,夜天便转过身,看着地上跪着的影一,冷漠的黑眸太锐利,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那一身的冷厉煞气更是慑人,即使冷漠,却有如地狱修魔,让人畏惧。
影一惊了一惊,握紧了手中的剑,立刻一一道来:“殿下,自从您出事之后不久,西国就接连发生了大变动,先是宁王一派的大臣联名上书皇上另立储君,郑太后利用她的权势为宁王保驾护航,从中做了许多拉拢手段。”
“之后便是传了出来,皇上染了重病,危在旦夕,郑太后声称手上有皇上已有立储君的密旨,而在此后,西国朝堂便发生了巨大动荡,先前朝中诸多的老大臣、宗老朝臣,因为被郑太后和宁王怀疑与敌国通奸,还查出通奸证据,竟是一一被抄家问斩和发配!这些人,几乎都是殿下您这一边的人……”
影一越说越替夜天感到愤恨,满眼的仇杀之气。
而夜天从头至尾都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一句话,但是若仔细看,定能看得见他那双早就被嗜血所填满了。
“这两个月里,宁王他们也时刻盯着万丈崖下,想必就是杜绝他们所谓的后患,所幸殿下您活着回来了,属下……”
“父皇……何时去的?”夜天眉眼间堆满了漠然,眼神淡淡的平静的滑过夜空。
影一闻言,一头猛地伏跪在地上,声音沉痛地回道:“殿下,皇上是……半月前驾崩的,且,三日后便葬入皇陵墓。”
影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根本看不见表情的夜天,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殿下,请节哀!”
西皇的驾崩太过突然,作为夜天的影卫或许并不太清楚这其中潜藏着的阴谋,但是对于夜天,是绝不可能就此相信自己的父皇是暴病而亡的,他了解西皇的身体虽然近年来弱了一些,但还不至于如此,所以……
夜天沉默了许久,眼睑微颤的闭上后,倏地睁开,幽黑深邃的瞳孔狠厉无边,“林太傅如今在何处?”
“太傅被宁王的人拘禁在他家府中,有宁王的人严密看守着,太傅府上不许任何人进出,属下暂时还得不到太傅的任何消息。”影一低沉地回道,脸色十分严肃谨慎,“宁王早就为夺位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加上郑太后长久以来积聚的势力,将宗亲元老和有兵权的重臣都一一打压收服了,包括姜大将军。”
姜若儿的父亲姜楚昀,是西国的镇北将军,早年亦是跟随西皇南征北战的一位人物,因战功累累封了他做大将军,之后更是同年少的夜天驰骋沙场,可以说西国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常胜将军。
只是如今却被郑太后收服,影一未免觉得人心不可测。
“殿下,眼下我们没有足够的与宁王和郑太后对抗的兵马,手中仅仅有殿下培养的独有的两千精锐随时听令,该如何办?”影一询问道。
“将此物秘密交给姜楚昀,他会知道该如何做的。”夜天从手上拿下那枚一直带着的血玉扳指,交给了影一。血色红纹的扳指,似乎承载着无形的重量,在暗夜里熠熠闪着红色的光芒。
影一郑重地接过它,定然地应道:“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另外,给慕宗老带句话,他若是想西国慕氏一族可安享宗老地位百年不动摇,我夜天就能给他这个承诺。否则,西国日后,将不再有慕氏宗老族人。”夜天俊魅孤傲的脸庞上,冬夜寒星的瞳眸,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势在必得的气息。
“是!”影一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宗老是西国朝政上独立的宗派,牵扯着朝政大体,他们慕氏一开始便受先帝赐封宗老大臣之位,世代沿袭,受西国百姓敬重。
可如今,殿下既然如此说了,这日后不再有慕氏宗老,那就一定不会有了,一切都得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