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纸袋子的边缘掉出来几颗。
她赶忙接住,想道谢,季平舟已经坐到了驾驶位启动车子跟上去。
座椅压着他的背影。
影影绰绰。
只能看见那么几根头发。
他还记得她的喜好,就像还记得那段珍贵纯粹的爱恋时光里,别人都叫她禾筝,筝儿,只有他喜欢叫她小方同志。
那会儿一层楼都是那场事故里被救出来的伤患,基本都是燕京子弟,有几个跟季平舟关系不错,康复阶段几个人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还缠着纱布,都坐在季平舟病房里跟他唠嗑。
他刚从失明的打击里走出来一点,也已经接受了禾筝,每天看不见,就计算着时间,心里特别期待她来,但她来了,又嘴硬的架着那副骄矜架子。
揶揄她的时候便说:“小方同志,今儿又来晚了十分钟,说吧,怎么整?”
冬天了。
禾筝来都会带好吃的,她将手上的汤和糖炒栗子往边上一放,也特别无奈,“您说怎么整?”
病房里几个人都盯着他们,一副八卦的样子。
季平舟就像个大爷似的,话说起来一点都不虚,“给爷爷跪下磕三个响头说小的错了,爷今儿就饶了你。”
那些人就看着禾筝面色不变,弯了膝盖作势就要往地上跪,还没跪下去,便有人忙来拉她,“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实诚,他说让你跪你就跪。”
禾筝特别会装委屈,“我哪斗得过舟大爷,搁皇宫里宫女能跟皇帝叫板吗?那是要掉脑袋的。”
那时候他们就是一个被伺候,一个伺候人的。
这么说,根本一点错都没有。
她直愣愣地说出来,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转头就调侃季平舟,“舟舟,你这个小丫鬟嘴巴还挺厉害。”
季平舟特别不喜欢他们跟禾筝说话,禾筝来了,便挥挥手将他们赶走,然后一整天拉着禾筝,问她窗子外面都有什么。
起初她会耐心的描述外面的花花草草,小孩老人,后来烦了,连有外星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季平舟顺着她的话问,“外星人来带小方同志回去做人体实验的?”
禾筝听出他在骂自己丑。
不乐意了。
将栗子壳一扔,拍拍手说:“对,带我回去做实验,研发成功了来毁灭地球的。”
季平舟毒舌起来的时候面目可憎极了,“那你见到蜘蛛侠的时候记得打电话给我,告诉他我好几个兄弟都想跟他合影。”
禾筝被他气的要走。
他察觉到了,便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固定在窗台边上,什么也不说,就着明媚的冬阳狠狠吻了下去。
那时候他在同层病房的朋友都知道有个小棉袄天天跟着他照顾他。
也知道是方禾筝。
那个方家的私生女。
他们从来只说禾筝是小丫鬟,是贴心的小棉袄,只说她跟着季平舟,不说他们相爱,不说以后。
没人想过。
季平舟会真的娶她。
阶级之间的差异,他真的跨了过去,却没能跨过那一道坎,于是婚后这三年,是他们最糟糕的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