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陆北伸手要去接孩子,喉咙是烫的,吞吐出的字句却是冰冷的,“乔儿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方夫人拍着小孩,边哄边说,“她就是来看了一眼,抱了会儿,然后就要走,我问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她说你在忙。”
很平淡的离别,一点浓墨重彩的事迹都没有,悄然的发生,悄然的结束。
可方陆北不相信会是这样,分明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去了不是吗?
他掀开眼皮,一双瞳孔里浸染着悲伤和愤恨,“您没跟她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
到底是一家人。
方陆北一吭声,方夫人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是不喜欢她,她自己也知道,可我也同意她进家门了,还要怎么样,不是我说,这个理儿她得讲,总不能让我们都赔着笑脸?”
这么一吵。
怀着的小孩哭得更厉害,那架势像是要把嗓子哭哑了。
连她都在委屈了。
方陆北呼吸不上来,脸上却有笑,带着讥讽和嘲弄,比哭还难看,听着自己母亲的话,忽然心如刀绞一样的痛,如炬的目光缓缓挪到她怀里抱着的小女婴。
“乔儿也是女孩儿,您想想,要是您的孙女以后也被这样骂,您在地底下疼不疼?”
一瞬间的宁静过后,他母亲像是老了十几岁,鬓角的白发尤其刺眼,尖细得喊了一声,“你咒我早死呢?!”
可他知道。
这根本不怪她。
她只给了乔儿那万分之一的痛,根本什么都不算。
真正让乔儿放弃的,是他的浑样儿,分明都一地鸡毛了,乔儿都看见了听见了,他还试图粉饰太平,说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方陆北忍着脚底的虚痛冲出去,走出两步又回来将孩子抱走,哪怕身后一片问他要去哪儿,要干什么的喊声,他也置若罔闻,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不同意,谁也抱不走。
带着孩子回家时天色落下,梁铭琛还在那里等他,见他那个样子,担忧更甚,“没在那边儿?”
“去了。”
方陆北抱着孩子开门,哭声已经停了,她哭累了,便自己睡了,房内还是冰冷的味道,很刺痛,像是他的面容,已经趋于死寂,“去了,又走了,早就打算走了,还骗我说等会儿去买戒指。”
闻到那个味道,他恍惚到脑袋像被铁榔头砸过。
懵到眼前泛起模糊的光点。
梁铭琛担心他,“怎么不进去?”
他就那么站着,很爱惜怀里沉睡的小孩儿,但有一部分思绪是在往斑驳的回忆里飘荡的,良久,他喃喃:“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锁会换?”
时间开始倒带,回溯到几个月以前,他出国回来,忽然发觉自己解不开锁,密码也是错误的,他问乔儿,乔儿并没有给解释。
那时,他只当是生活中琐碎的细节,没在意过。
可现在站在这里,他又要自问,为什么呢?
当时又发生了什么,会让乔儿兴师动众地换锁,那几天,她也疑神疑鬼,在那些他不知道的时间里,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