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宴副本进行到第三天,十四个游戏参与者,死二残一。
而剩下的人中,纪涛和卫刀苦心营造的“可靠前辈”形象随着丘禹行的死去毁于一旦,新人们对于他们一开始表现出的好心,由感激到只剩下忌惮与警惕同存;陈云宿舍三人虽然活动还是在一块,却也已是貌合神离;夏朵一双腿被废,这里又没有轮椅,出了西厢房后的所有行动几乎都需要在戴月或是高巧的帮助下进行。
但这样的情况,似乎反而比一开始众人抱团,和谐相处的情形更要符合求生游戏的背景。
所有人中,唯有谢印雪一人对今日格外期待。
所以今早睡醒后,谢印雪就立马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檀木桌上画出一件胭脂色长褂换上——他鲜少穿这样的浓艳的颜色,一般他只会在些大喜的日子穿:比如干儿子结婚、侄女过七十大寿……今日于谢印雪而言,虽说不是个顶好的日子,可抵不过他心情好啊。
最重要的是他有好多事要干。
因此当谢印雪神采奕奕,光艷稠丽的走出正屋,出现在天色晦暗内院中的霎那,众人皆被这占满双目的旖旎暂时夺去了神智,不由心驰意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谢印雪一天换一件衣裳穿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然也会穿着这样明媚的颜色,就仿佛一束银月的柔光拨开重重叠叠雾霭现身于众人眼前,莹莹照亮整座内院。
他们盯着谢印雪神性与冷情交织,在红衣辉映下仿若也多了几分血色的面容,只觉得这人大概也只会在如此光怪陆离,不似人间的地方出现,于凡世难寻。
“走吧。”
谢印雪向落后于他半步站立的柳不花说道,对于周围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全然不在乎,因为这正合他意——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看,他谢印雪的本事。
说罢,谢印雪便将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横在身前朝天光灿烂的前院走去。
大概是他们去的时间还早,现在前院里就待着个厨师阿九,他睁着眼睛面向太阳而立,站于菜园子旁边,又在和菜园里的菜一起晒太阳。
普通人这样直视烈日眼睛恐怕早就瞎了,就算不瞎,也会眼红流泪,但当阿九转过身朝他望来时众人才发现,阿九的眼睛没有任何发红的迹象,只是细长的竖瞳缩得更窄了,将这人原本就阴气森沉的双目,衬得越发冷漠凶戾。
剩下的游戏参与者跟在谢印雪之后陆陆续续迈入前院,其余厨师像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依次走出了厨房,围在菜园子旁边如同看待宰的牲畜般望着他们。
谢印雪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次第划过,缓缓勾起唇角,抬手后却是招来个小厮给他端椅子,坐下后蹙眉轻咳不止。
众人见状以为谢印雪又和昨日一样,要当最后一个挑选食材的人,便面面相看,想着今日谁先第一个进去——昨晚阿七摘了面罩吃人脑浆的画面冲击力度太大,他们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再加上如今厨师看他们的目光已是不加任何掩饰,全然赤.裸.裸的垂涎,让大伙儿都有种一旦过去,就会被厨师盯上,会在今晚的饕餮宴被虐杀吃掉的错觉,因此都顿在原地,一时半会儿不敢做这个去选食材的出头鸟。
不过谢印雪咳了片刻便好些了,他眼睫柔顺地低垂,左手捂着心口,右臂微抬,随手指了一个厨师道:“我有些不舒服,能请您帮我倒杯热茶来吗?”
高巧瞧着谢印雪头也不抬就随意选人的动作,抓了抓脑袋问:“他在点豆豆吗?”
她女儿平时出门不知道要穿哪件衣服的时候就会点豆豆,点到哪件穿哪件。
吕朔同样觉得很像,但倒茶这种事交给小厮不就好了吗?找厨师的话会被拒绝的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被谢印雪点到名厨师眼瞳正常,不是那个生着苍色竖瞳的阿九,又因为戴着厚重的面罩,实再叫人分不清这是除了阿九以外一到十四里的哪个厨师。
他阴鸷森然,像是黏液般滑腻的眼神往谢印雪身上一扫,随即便冷冷拒绝道:“我不是小厮,只负责给你们做饭而已。”
谢印雪大概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先前他只是轻咳,现在却开始剧烈的喘咳,听着就让人有些心急,生怕他下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死了。
柳不花在旁边给他拍着脊背顺气,等到谢印雪终于停下咳喘时,他的双颊甚至都因为缺氧而泛起了一层浅淡的薄粉,衬着他水光涟涟的柳叶眼,真应了那句话——举动容止,顾盼生姿。
“你是哪个厨师?”
谢印雪掀起眼帘,目光寸寸下移,落在他的面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