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晃了一下身,脸有些烫,头也有点儿沉。她抬手扶住了额角,思及方才在竹院时,二娘提及的旧事,也不知蒙芫哪来的本事。
相处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蒙芫没这本事,蒙芫身后定还有人。
“你那婢女出来了。”华夙道。
小芙急匆匆跑来,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家姑娘,苦下一张脸道:“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怎忽然跑外面来了,这夜里多冷啊。”
容离提着灯一动不动地站着,在听见小芙的声音时才僵着脖颈转了一下头,如梦初醒般趔趄了一下,幸而小芙扶了过来,否则她定要跌下去。
小芙怵怵地往周围瞧了一圈,见自家姑娘方才魂不守舍的,不由得道:“姑娘受了魇?还是……梦行症犯了?”
可她记忆里,自家姑娘可从未得过什么梦行症。
容离如神魂归体一般,抬手揉着眉心,状似惊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怎会在这?”
华夙站在边上,狭长的眼略微弯了点儿,神情依旧冷淡又疏远,“若是在戏台上,你定是得赠花果最多的主。”
言下之意,这拿腔作势的本事,寻常人学不来。
小芙被吓得险些哭了出来,紧紧揽着姑娘的手臂,“姑娘咱们回屋吧,这大半夜的,怎这么邪门,我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醒来看不见姑娘,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容离垂头看向手里的灯,气息弱弱地说:“这灯也不知是在何处拿的。”
小芙心里慌得很,忙不迭将这灯抢了过去,烫手一般放在了地上。
回兰院后,容离特地朝柴房看了一眼,也不知那被关在里边的婢女玉琢如何了。
进了屋,小芙紧张兮兮的将她上下打量,见自家姑娘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容离坐在榻上,微微摇头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姑娘睡吧,我不睡了,我就坐在这看。”小芙搬了张矮凳坐在床边,将一双眼瞪着。
容离轻哂,“我夜里若是醒来,怕是要被你吓着。”
小芙咬住下唇,“可、可我不能不看姑娘。”
“去那边坐,你在这坐我睡不着。”容离抬手朝远处那圆木案指去。
小芙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坐到了圆木案边上,而那从净隐寺回来的剥皮鬼,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侧,脸上眼耳鼻口歪歪扭扭,甚是吓人。
屋里的熏香还未烧完,过了一阵,小芙又被熏得睡着了。
容离睁开眼,朝站在窗边的华夙看去,低声道:“还未问,你今夜怎去了这么久,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华夙回头,身上又裹上了一袭黑袍,许不是新的,而是施了什么术法缝补好了。她半张脸被黑绸遮着,眸光寒凉似冰,“假和尚曾躲在净隐寺,我寻到了他曾在寺中逗留的痕迹,但气息淡薄,搜魂也寻不着,应当是被吞了。”
“当真被青衫鬼吞了?”容离讶异,“你与那青衫鬼打过照面了?方才你身上的血……”
华夙淡声道:“血是她的,我身上施了障眼法,她未能认出我。那假和尚并未坦白,否则青衫鬼定能从他口中得知画祟所在,必会找来容府。”
“画祟……莫非是这竹笔的名字。”容离侧着身,一只手压在软枕下,把竹笔握了个正着。
华夙颔首,又不以为意地道:“但此前青衫鬼应当同旁人交过手,故而鬼力不支。”
“会不会是有鬼在暗中助你,把那假和尚的舌头……给割了。”容离壮着胆子讷讷道。
华夙轻笑了一声,眸光薄凉,“鬼没有嘴也能说话,你想听一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