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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破的门摇摇欲坠,门外几个婢女?错愕看着。
小芙回?过神,猛地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说不出话?,连瞳仁都僵住了。
“死人了,死人了——”从姒昭那?跑来帮着撞门的婢女?大叫出声,双膝软得跌倒在地,两条腿胡乱瞪着,想爬离这柴房。
方才绕去屋后?的婢女?跑了回?来,往柴房里?看了一眼,猛地屏住了气?息,回?过头怵怵道?:“屋子?后?面……没有人,窗是关着的。”
只空青还算冷静,大冷天的,她后?背满是冷汗,浑身拔凉一片,硬生生将眸光从玉琢身上撕了下来,眼一转就朝柴房里?侧的窗看去,只见那?窗是合上的,可墙上却有个泥印,好似……
好似是被什么人无意踩到,蹭上去的。
那?扇窗开得很?高,几乎就在屋瓦底下,足印落在窗下不到半尺之处,寻常人怎么可能踩得到,更何况,屋里?根本没有梯/子?。
也不能是玉琢踩上去的,除非她原想用?绳子?攀出去,可若是她能出去,又何必自缢?
空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快将她放下来。”
远处几个护院战战兢兢跑来,一人将被掀翻的高凳扶起,踩上之后?发?觉竟还够不着,于是又来了个人踩上他的肩头,这才艰难地割断了栓在横梁上的绳索。
绳索骤断,悬空的婢女?蓦地跌落,落地时?咚的一声,把站在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空青退了半步,打了个寒战道?:“她……可还有气??”
护院将手指横在玉琢的人中,又探了她脖颈的脉搏,猛一收手,摇头道?:“人没了。”
空青发?凉的手搓了搓衣料,回?头对小芙道?:“你回?屋去,别?让大姑娘出来看见,切莫让她被吓着。”
小芙浑身气?力被抽空,甚是茫然,一听空青这么说便连连点头,转身找自家姑娘去了。
姒昭和蒙芫接连从屋里?出来,两人神情俱是惊愕惶恐。
姒昭皱眉说道?:“怎么回?事,柴房里?怎么了?”
“柴房里?的丫头死了?”蒙芫看向方才大喊的婢女?。
那?婢女?吓得哭了出来,“回?禀夫人,玉琢死了。”
小芙推门进屋,只见自家姑娘细眉紧皱,一副担忧的模样,连忙道?:“姑娘还是莫要出去了,玉琢她、她……”她一时?竟不知要怎么说。
容离轻声道?:“我方才听见了有人说,柴房里?的婢女?……死了?”这受惊的神情当真?无可挑剔,就连细瘦的手指也跟着在抖。
“我未释出神识一探,不必问我。”华夙淡声道?。
容离自然清楚她不该倚赖一只视人命如蝼蚁的鬼,这鬼许还带了伤。她垂着的眼蓦地转了一下,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小芙心知此事瞒不住,只好说:“她被一根麻绳拴在了横梁上,我们推门进去时?,她、她双眼瞪得老大,一张脸发?紫。”
容离站起身,把被华夙吓得动也不敢动的猫放在了桌上,“外边的雾散了么?”
“未散尽。”小芙道?。
容离微微颔首,回?头朝华夙看去,“我想去看看。”
“姑娘还是莫要看了,万一、万一又撞鬼了可如何是好。”小芙眼眶红通通的,又要哭了。
容离摇头:“不怕,我又没做过亏心事。”
小芙拦不住她,只好苦着脸跟着出了屋。
华夙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凡人被害死了,与她无甚干系。她见容离回?头看猫,只好不情不愿开口:“你去,猫我暂且替你看着。”
其实她也无需盯着这猫看,她只需站在边上,那?小黑猫就不敢动了。
柴房外,两位夫人远远站着,离那?扇被踹坏的门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好似怕沾了晦气?。
“去将此事禀报老爷。”姒昭捏着帕子?,明明这大雾天也嗅不见什么气?味,离柴房也足够远,还是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一个婢女?应声,匆匆跑了出去。
还在柴房里?站着的几个护院虽然害怕,但心觉不解,他们连将这绳索割断都这么难,也不知这婢女?是怎么吊上去的,光踩这凳子?根本够不着,难不成?还跳了起来?
空青站在屋外,双手紧攥着,未回?头当着二位夫人的面道?出心中怀疑。
此时?容离走了过去,远远便瞧见了倒在地上的女?尸,仰头时?看见了那?悬在横梁上的一截被割断的麻绳。
风刮进屋里?,断了麻绳在悬梁下曳动着。
容离面色本就苍白,如今眸光颤颤,人一动不动站着,像被吓出了魂。
小芙担忧地看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方才过去的时?候,我和空青听见了柴房里?响起簌簌声,玉琢好似被勒得哼了好几下,我们撞门时?,屋里?的窗不知怎的响了一下,撞开门后?,发?觉玉琢已经……已经这样了。”
容离微微颔首,仍是定?定?看着柴房,见小芙要抬手捂住她的眼,连忙抓住了小芙的手腕。
小芙跺脚道?:“姑娘莫要看了!”
容离捏着她的腕骨,五指一松,安抚般在她的手背轻拍了两声。她的唇角暗暗扬了一下,双眼微微一眯,蓦地看见了玉琢的魂。
玉琢的亡魂又灰又淡,好像一抹烟,正在自个儿的尸首边上站着。她魂魄的脖颈上也留了一圈淤痕,双目虽未在瞪,可眼珠子?似要掉出眼眶一般。
容离看着她,也不怕此鬼忽然抬头,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
玉琢似有所感应,还真?的抬了头,在望向屋外时?,却最先看向了三夫人蒙芫,神情怨毒悲戚。她眼眸一转,冷不丁同大姑娘对视上了。
容离并未移开目光,大大方方地看她。
玉琢一愣,随后?才发?觉,大姑娘竟然、竟然能看见她!她试探般飘出了屋门,悬在了三夫人面前,可三夫人却并未瞧她一眼。她一个抬手,本想将三夫人的心掏出来,可手敢靠近,却被一股劲猛地推开。
好似一记响钟在她的天灵盖上猛敲,她神魂俱颤,周身痛不能忍。
玉琢不信邪,她如今都已是鬼了,还怕活人不成??她又伸手去抓,没想到身似飞絮般被震了老远。
她这单薄的魂如被撕裂,疼痛不已,险些化烟消散。
那?三夫人身上,怕是有什么东西。
“不看了。”容离侧过身,虚虚开口,她已清楚玉琢是被谁害死的了,只是不知蒙芫身上带了什么,不光二夫人,连玉琢也碰不得她。
小芙扶着她道?:“姑娘咱们回?屋,老爷一会就来了。”
容离转身,漫不经心地扫了玉琢的鬼魂一眼,“走吧。”
玉琢惊慌地爬起身,跟在容离背后?进了屋,哪知一进屋就瞧见了个浑身裹着黑绸的……
她说不清那?是人还是鬼,她从未听闻大姑娘屋里?有别?的人,可若说是鬼,此鬼却又与她大有不同。
小芙合上门,惴惴不安道?:“自搬来这兰院后?,总没好事。”
“在竹院时?又有过什么好事?”容离轻叹,“你去屋外守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可是……”小芙犹豫。
“若是有事,我定?会叫你。”容离又道?。
小芙只好又出了门,在门外往柴房那?边打量,过了一阵才觉得不太对头,寻常人若是害怕,恨不得找个人陪着自己,怎她家大姑娘不大一样?
屋里?那?刚化鬼的婢女?动弹不得,周身好似遭了一股无形之力的压迫,像是有个巨网笼在她的天灵盖上,还将她周身气?力给汲去了,心底冷不丁涌上按捺不住的畏怯。
她动了动唇,连话?都说不出口,喉咙好像被扼紧了,那?窒息之感又兜头落下。
华夙看也不看她,却暗暗释出威压,将她震慑。
容离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抬手一把揽住了桌上那?只小黑猫。猫儿一头拱进她的怀里?,尾巴朝着华夙,细细弱弱地哼出声。
她抚着猫,将它炸起的毛给摁了下去,“你知道?是谁害了你么。”
勒在玉琢喉头的力道?一松,虽说悬在头上的威压未散,但她勉强能开口说话?了,她哑声咳着,怵怵道?:“你为何能看见我,你当真?被鬼……缠身了?”
“缠”这一字相当微妙,华夙不爱听。
华夙原本是侧着身的,闻言朝玉琢转了过去,蒙面的黑绸未解,只一双狭长凌厉的眼露着。她眼中神情淡淡,有着睥睨苍生的冷漠,很?是孤高。
玉琢瞳仁骤缩,她成?鬼后?便是飘着的,双脚及不了地,此鬼却结结实实碰到了地,除了这黑袍,模样与常人无异,像人却又不像人,似鬼又不知究竟是不是鬼。
华夙坐了下来,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
玉琢朝屋里?扫了一眼,才发?觉墙角还站了个古怪的东西,那?玩意周身素白,骨架好似斜的,面上五官歪扭古怪,跟纸扎一样。她正要收回?眸光的时?候,恍觉那?“纸扎”的眼转了一下。
“那?是剥皮鬼。”容离轻声道?,“我为何看得见你?自然是因为我被你害得跌下水,本该一命呜呼,幸而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半步阴阳,已是半人半鬼。”
玉琢连忙伏身叩头,“是三夫人要害你,她、她……”
“她要挟你?”容离低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