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火图的事就被谢风遥这么糊弄过去。
楚南楠本想去质问柳飘飘,为什么要带坏她的宝贝徒弟,给他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转念一想,徒弟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解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
她这个做家长的,不能一味约束管制,要给孩子一个自?由、开放,独立成长的空间。
她甚至隐隐有?些羞于言表的龌龊想法——既是羞于言表的龌龊想法,当然不会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傍晚饭后?,楚南楠即拉着谢风遥上街,寻白日里路过的那?家成衣铺。
五剑镇附近山中盛产各类铜铁精钢原料,成衣铺里卖的衣裳也更类似法衣法器,布料中裹织金丝铜线,手感和垂感都比寻常衣物厚重有?型,更是水火不侵。
根据价位,还有?防五行法术的,防刀剑法器的,防各种极端恶劣天?气的。
掌柜的重推一件黑衣,据说深入越王山腹地?的人回来都说好。因为越王山深处终年岩浆不熄,说不好的都死在沸腾的岩浆中了。
店中还架了一炉火,掌柜的怕他们?不信,从架子上取了一件,直接就丢进了明火中,“欸两位客官看好啊,这衣裳火烧不坏哈,火烧不坏。”
他握着一把铁钳夹着衣裳不停在火中翻转:“客官仔细看哈仔细看,现在这个火它也不是一般火哈,这底下是流动?的岩浆哈,是我们?特地?从越王山深处挖回来的,保证不掺一点假哈。”
为了证明火非凡火,旁边的伙计从老鼠笼里揪了一只小耗子丢进去,滋啦一下,小耗子即刻化为一缕飞烟,连渣都不剩。
红碳钢市面上当然也有?卖的,但此等顶级的兵刃材料,因为数量稀少加之?山中险恶的环境,价格不菲,是以更多人会选择买件法衣亲入山中寻找材料。
就算取不到红碳钢,能找到些低阶的替代品也行。再?者,衣裳不是只穿一次,怎么算都不是赔本买卖。
楚南楠站边上看了一会儿,选了挂在最?高处最?显眼的一件黑金色法袍,伸手指:“那?个多少钱。”
掌柜的连忙丢下手里的火钳凑到她面前,“哎呦呦,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你就说多少钱。”楚南楠打?断他。
掌柜伸出个巴掌:“五颗东珠。”
楚南楠点头,“就要这个。”说着冲谢风遥一扬下巴,“去,看看合不合身。”
掌柜的笑眯眼:“绝对合身!咱这法衣,可根据客官您的身形变大变小。小公子看起?来很年轻,还在长个吧,这法衣绝对物超所值,保管你到七老八十还能穿!”
“师尊。”谢风遥轻拽她袖子,“我不要,我不喜欢。”太贵了。
楚南楠不管,掌柜的取下衣裳,她提着领口就往他身上套。
他挣扎,又不敢挣扎得?太厉害,怕伤到她,更怕给她难堪,只能勉为其难穿上。但说心里话,还是很喜欢的,只是觉得?破费。
小孩子嘛,大人送东西?的时候,总会因为害羞,难为情假模假式的推辞,其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笑呢。楚南楠是过来人,她懂。
那?件不合身的外衣脱下来,新法袍换上,袖口、衣摆,领口果然以肉眼可见地?完美贴合他的身体,不俗的质感更衬得?少年身形修长,气质脱俗。
袖口收紧,束上腰带,楚南楠垫脚帮他整理头发和衣襟,退后?两步,“我们?阿遥真好看。”
掌柜的跟着奉承:“小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换上这法袍,更是锦上添花呀!”
少年羞赧低头,耳廓悄悄红起?来,又开心又忐忑。
从沈青那?里薅羊毛薅来的五颗东珠就这样给出去,楚南楠倒是不心疼,却是有?点心梗。
人靠衣裳马靠鞍,两个人并排走大街上,换了新衣服的谢风遥成为了焦点。
往常他穿女装,倒是不怎么引人瞩目,或者说楚南楠并未多注意?到旁人看他的眼神。
可今天?就是很奇怪,她忽然就很不开心。
大姑娘小媳妇都盯着他看,走出大老远了还频频回头望,更有?胆子大的发动?铁头功直往人胸口上撞。
谢风遥不明所以,被撞了两次,也学?聪明,知道闪避让开,躲到街内侧,抱着楚南楠胳膊,害怕极的样子。
少年敏锐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对,仗着个高,偏头从上方观察她神色。
从铺子里出来这一路,她虽然半句话没说,但这时脸色才明显有?所好转,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抿唇思考片刻,又偷偷看了一眼,少年顿悟,难道这就是柳飘飘说的醋?
真神奇,为什么看见师尊不高兴,他却很高兴呢。
回到客栈,五虎正在跟客栈掌柜养的大黄猫缠绵,看见主?人回来也不过来蹭小腿,还躲在桌子底下给大黄狂舔毛。
这个水性杨花的五虎,走到哪里都跟小野猫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楚南楠顿时就不喜欢它了,甩开谢风遥胳膊,扭头就往楼上走。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灵宠。
被莫名牵连的谢风遥看着她背影,到底是年纪小,经验少,只道是今天?让师尊破费,惹她不开心了。
一向抠门的师尊居然舍得?为他买价值五颗东珠的衣裳。他又感动?,又惭愧,觉得?自?己配不上。
楚南楠提着裙子上楼,在走廊上撞见刚从沈青房里出来的柳飘飘。
她嘴角斜扯。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还故意?开两间房睡,也亏得?沈青是武修,天?天?晚上助他解阴阳煞的魇,换个人早被折腾死。
装模作样。
楚南楠赏他一记大白眼,摇着团扇回房。
柳飘飘挑眉,不明白哪惹她不痛快了,不过他常年都是招人嫌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看着紧跟过来的谢风遥,柳飘飘眼睛又募地?亮起?,伸手捞起?他一片衣角,挤眼睛:“啧啧,不便宜吧?你姐姐最?近对你不错啊。”
谢风遥把衣角抢过来,拍拍干净,勾手指,“过来,我有?事问题想请教。”
柳飘飘跟着谢风遥进屋,又从窗户出去跳到房顶上,并肩坐在屋脊。
谢风遥将买衣裳的前后?经过讲述了一遍,问:“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是因为花了很多钱吗?”
柳飘飘摇手指:“不不不,绝不是因为这个。她就是醋了。”
谢风遥一知半解,“到底什么是醋?”
柳飘飘摇头晃脑:“比方说,你给你姐姐买了一件漂亮衣裳……”
“我姐姐很多衣裳的,她的衣裳看起?来都很贵,我买不起?的。”少年耿直。
柳飘飘扶额:“不要打?断我,听我说。”
谢风遥:“好吧。”
柳飘飘继续说:“你便试想,你姐姐穿着漂亮衣服走在大街上,很多人都看她,你跟在她身边,是何种滋味?”
“唔——”谢风遥握拳抵着下巴仔细回忆,“姐姐很漂亮,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她,走过了还回头看她,这种事常有?啊,因为她漂亮啊,人们?喜欢看她啊,我没什么滋味。”
柳飘飘:“……”他不得?不换一种说法,“若是有?个比你有?钱,地?位比你高,成熟英俊潇洒的男人,跟你姐姐走得?很近,你作何感想?”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谢风遥认识的人里,就只有?扶风山掌门宗流昭了。
掌门和师尊是师兄妹,本来就走得?近啊,少年摇头,“没什么感想。”
柳飘飘双手捂脸。这小子明明鬼精鬼精的,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迟钝?他不想管了,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