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薛士琴状似无意地问,“小谭,你认识裴总?”
她是明知故问,说出口只不过是想打探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罢了。
谭映禾心知肚明,随口应付了一句“不认识”,就不愿意再说了。
回了律所,薛士琴放下文件就直奔张向强办公室。
谭映禾膝盖隐隐作痛,眼睛也不舒服,一回来便瘫在了座位上。
今天发生的事太突然,也太让人费解了。
她如今是很落魄,也被生活磋磨掉了体面的道德感,可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还是忍不住感到不安。
裴凛是什么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冷漠是他唯一的人生底色,薄情又冷寂,偏又生了张招蜂引蝶的脸,跟这样的人来往,危险系数不低于燕巢幕上,峭壁摘花。
之前她还喜欢他的时候,掏出多少真心都换不来一个侧目,如今物是人非,纵然裴凛表现得是有些诡异的温和,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姑娘了。
遇见裴凛之后,她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命运给她书写了新的篇章,而那至关重要的一页,是裴凛翻得。
谭映禾想了会儿过去的事,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以后,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她揉揉眼,醒神以后才觉得疑惑。
趴了快两个小时,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使唤她。
“醒啦?”薛士琴的声音蓦地响起,谭映禾回头,看见她拎着一个小饭盒走过来,“中午看你没去食堂吃饭,给你带了一份。”
谭映禾坐直了身体,“谢谢。”
“不客气。如果身体不舒服,下午早点回去。”
“不用了。”谭映禾接过饭盒,“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谭映禾难得清闲,不仅没加过班,薛士琴还对她上心了不少,手把手教了她许多经验,很实用,也很难得。
她知道这是托谁的福,也乐得狐假虎威。
周五下班回家,谭映禾照例给董姐发了微信,求工作安排。
董姐给她回了一长串,让她自己挑。
谭映禾粗略地看了眼,最后选了个报酬最高的。
明天晚上九点,砂夜Pub的T台表演。
董姐发了个表情包,“就猜你会选这个。”
谭映禾:“那你把我模卡发过去吧,明天是周六,晚了怕招满了。”
“放心吧,你可是我手里的台柱子,谁敢不要?”
谭映禾勾唇笑了一下,掐着嗓子发语音,“多谢妈妈抬举~”
董姐回得很快,“我说你干脆全职算了,长得那么漂亮,肯定能混出来。我手里现在有些网剧和综艺的资源,不算特别好,但刷个脸足够了。到时候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当网红还是小演员,哪个不比你现在挣得多,还轻松?”
谭映禾平静地听完,带着笑腔回,“我社恐,当不了公众人物。”
谭映禾等了会儿,见董姐没有再回消息。
给手机锁屏,然后就进了厨房。
不管是娱乐圈还是网红圈,美女从来都不是稀缺资源。多少人苦苦熬煮青春,最后都不一定能换取成名的机会。相比虚幻的未来,谭映禾还是更喜欢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当下。
因为她尝过缺钱的滋味,所以不敢拿孑然一身的代价去赌。
两年前,她妈妈袁曼瘫痪后下肢出现严重感染,引起坏疽,医生说要截肢,可谭映禾拿不出手术的钱。她在医院天台上枯坐了一整晚,要不是远在国外的关琰琰打了一笔钱给她,她可能真的就要去学校门口的夜总会坐.台了。
疾风骤雨经历得多了,谭映禾已经想得足够清楚。
爱情和理想都是虚妄,只有金钱带来的安全感,才是她真正需要的万事无虞。
-
第二天下午,谭映禾出门前接到了关琰琰的电话。
“你上次托我问得那个药,你要多少?”
谭映禾怔了一下,旋即有些惊喜,“哪里有?”
关琰琰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她应该是在开车,背景很嘈杂,按了好几声喇叭才说道,“我爸在三院有个朋友,他们医院有,应该就是你上次提的,治疗神经性瘫痪的,你待会儿,我给你找找,你看看是不是。”
她把手机竖在方向盘上,竟然偏头就去副驾驶的座位上翻包了。
谭映禾看得冷汗直流,刚说出两个字“你别”,视频画面就突然摇晃了一下,屏幕变黑,与此同时,关琰琰凄厉的叫声也通过听筒传递了出来。
谭映禾心一凉,急忙大声询问,“你在哪?街名告诉我,能听到吗?琰琰!”
她在这边急得不行,都准备挂上电话报警了,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又动了一下,紧接着,关琰琰的脸出现了。
头发乱了,神情慌张,可看样子没有伤到哪里。
谭映禾心有余悸,“你开车能不能好好开?这都今年第几次了,再这样我就直接跟关叔叔说,如果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趁早把你车子收回去。”
关琰琰捋头发,看了眼车窗外,神情有些怪异,“我就在你家附近呢,本来打算去接你的,现在去不了了,你自己骑车过来吧,我在锦绣路。”
谭映禾以为她碰上了硬茬,急忙出门了。
关琰琰从小到大无法无天惯了的,没吃过什么苦,因此养成了骄纵的性子,什么人都敢怼,什么话都敢说,谭映禾生怕她被人暴打,共享单车骑得飞快,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车祸现场。
她还了车,满头大汗跑过去,却看见了关琰琰春心荡漾的脸。
她倚在车旁,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离开的一辆黑色辉腾,嘴角勾着意犹未尽的笑。
“你发春呢?”谭映禾狠狠拍了她一下。
关琰琰回过神,得意地看她,“你不懂。上车跟你说。”
谭映禾绕车赚了一圈,发现只有车头有点剐蹭,放心下来,坐上了副驾驶。
她想叮嘱关琰琰开车不要三心二意,可关琰琰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噼里啪啦说了许多,谭映禾只听到了一句。
“真的很帅。”
她不以为意地开口,“所以你赔了多少钱?”
关琰琰神秘一笑,“你猜。”
“不会没要你钱吧?”
“Bingo!”关琰琰笑得肆意,“又帅又绅士,真的好有魅力。”
谭映禾“啧”一声,也没工夫调侃她了,开口就问,“药呢,拿给我看看。”
关琰琰朝她的手提包努努嘴,“里面呢。”
谭映禾掏出来一看,果然是。
袁曼虽然已经截肢了,但神经性瘫痪引起的头痛却一直折磨着她。谭映禾之前在医院一个病友群里看到有人推荐这种进口药,费了挺大劲才买了两盒,咨询了医生后确定能吃,寄回家,袁曼打电话来说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