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冷然,快速的走开几步,易子敬忽然弯下腰身,重重的咳嗽起来。
他咳嗽声咳的极其的猛烈,好像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样。
身后的属下想要上前查看他的情况,都被他给制止住了,“不许过来!”
易子敬的语气微弱,但语气中的威严仍在。
他一下令,周围的人便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的身。
易子敬弯腰捂住自己的嘴,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月色之下,那温热的冷水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用手指轻轻一擦,看着手指上的那滴泪水,突然笑出了声。
这东西,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从自己的眼睛里出现过了。
他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
确切的说不应该是很多年,他从记事来中原的时候,经历了各种痛苦的事情之后,他就基本与眼泪这东西绝缘了。
在岁月长河之中独自流淌过的那种孤独,即便是流泪,也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
没有人会在乎他是生是死,是快乐是悲伤。
在这片土地之上,留给他的最真切的感受是无尽的厮杀。
人们为了满足自己自私的欲望,做尽各种各样肮脏的事情。
包括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不肯将不死之术的秘密告诉他,又怕这幸苦得出来的秘术失传,所以用了东洲的禁术将这不死术的秘术种在了他的身上,
生生世世,他都要体会着这种痛楚。
离开家乡的痛楚,离开同伴的痛楚。每次到了一定的时间,灵魂上传来的痛楚。
这个世间对于易子敬来说,本来就没有一丝温情的存在的。
当初他借助无相子的力量终于找到办法将这种痛苦转移出去,并没有想过别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
他不在乎,也不可能在乎。
只是,无相子在用藏魂木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些意外。
易子敬的身上的诅咒的确消失了,但是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自己的灵魂。
这一世,他就只有这身体的微弱的躯壳行走在这人世之间。
没有心跳,没有灵魂,没有感觉,也体会不到任何的痛苦。
之前他能够体会到的一切痛苦在这个时候他都感觉不到了。
可是这一刻,他却感受到了心脏位置传来的隐隐的疼痛的感觉。
而这隐隐约约的疼痛,是苏南云带给他的。
————
天色微亮之时,地灵城整个全部都被黄沙给掩埋住。
易子敬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苏南云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换上了新的衣服。
但她的头发并没有束起来,披散着。听见响动声,她扭头看了一眼易子敬,眼神中没有什么情绪。
易子敬对苏南云露出一抹笑容来,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她寒暄,“你醒了?”
苏南云有些僵硬的将头转了回去,点了一下头。
易子敬走过来,在梳妆台上拿过一把梳子走到她面前,“看把你给懒的,这么大一个人。连头发都不会梳的吗?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丫头能够伺候你,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说话间,那把梳子已经轻轻的梳上了苏南云的头发。
她的头发十分的顺,也很长,从出生以来就没剪过。
易子敬的动作也很轻,至少他没有将苏南云的头发给弄痛。
要知道苏南云其实是一个非常怕痛的人。
以前在苏府的时候,侍女给她梳头是轻易不能够弄好的。
她的头发十分的敏感。
苏南云任由易子敬给她梳头,将她的头发给绾成一个发髻。
不得不说,他的手很巧。
从以前她认识他的时候,他的手就已经这么巧了。
“很痛苦吧?”鬼使神差的,苏南云问了一句。
易子敬咋一听,并没有听出苏南云这轻飘飘的话中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也没有回答。
“你说,人活在这世界上,就没有不苦的。那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苏南云自顾自的道,“肯定还是因为,在这个看似很苦的人聊还存留着一些甜头,让你不忍心放弃!”
“以前在那么长的岁月长河之中,你一个人都已经撑过来了,现在,肯定也能够做到的,对吗?”
易子敬终于听明白,苏南云是在宽慰自己。
他的唇角边扬起一丝冷漠的弧度,似笑非笑。
“好了!”他放下手中的活儿,拿过来一面镜子递到苏南云的面前,“看看,怎么样?”
苏南云看着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
镜子之中的自己瘦了一圈儿,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原本的样子早就已经被一种病态的气息掩盖住。
“一点儿都不好看!”苏南云将那面儿镜子给扣到桌子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之前,宋良战就是这样一直看着像现在这样的一张脸吗?
这么难看的一张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下去的,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苏南云在心中想,其实那个人早就已经在心中暗暗的嫌弃起了自己的。
他上次都已经明确的告诉她了。
想到宋良战,苏南云那空洞木然的眸子微微的转动了一下,眼眸之中露出些许的柔情来。
然后她扭头望着易子敬,她看见易子敬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看见苏南云转过头来,易子敬从脸上勉强的挤出了一点儿笑意来,“你刚刚,是在想谁?”
那句话问的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苏南云却平白的觉得那话中参杂着一股子的凉意。
“没有想谁,”苏南云立刻否认,她也不想告诉易子敬自己是在想谁。
没有这个必要。
易子敬突然笑了一下,“你就算不说,我也能够猜的到。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喜欢上那位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