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中秋团圆之日,可金陵城里的百姓却是流离失所?,哭声不断。黑色的烟尘遮天蔽日,白天也如同黑夜一?般,大火已经整整烧了?三天。
元光帝赵郁比程定延他们想象中的要狠绝无情。
看?着昔日里繁华而熟悉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一?堆废墟焦土,赵陵垂下了?眼眸,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程定延陪在他的身?边,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定国公府的门外。
大门上的封条依旧还在,程定延将封条撕开,推门而入,沉重的漆红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院子里却是荒凉一?片。
野草齐腰那么深,藤蔓肆意生长缠在了?廊檐下的柱子上,许是有人进来了?,惊的藏在草丛里的野猫,“喵”的叫了?一?声,然后窜上了?院墙,爬上了?屋顶,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阿延,你说我当初是不是错了?。”
他错在不该对?他那些兄弟抱有期望,将大渝的万里江山拱手让于他们,以至于今日赵郁逃走前还将整个?京城付之一?炬。
程定延有长时间?的晃神。
似乎眼前的府里一?切都未变,丫鬟们来往不绝,手中端着上好的果子。
小弟歪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说要去京郊秋游。
祖父和父亲在一?旁饮酒,偶尔说些朝政上的事,一?家子其?乐融融。
未出事前他总爱跟父亲作对?,父亲让他读书他非得去学武,为的这?个?他还挨了?一?顿打,小半个?月都未能下床,后来父亲不管他了?,他又觉得学武没有什么意趣,又开始安心读书上学。
赵陵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握住了?身?旁之人的手。
“前事已经铸就,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一?统大渝,唯有稳定和平才能让老百姓们少受苦。”
整个?京城到处都是士兵,可在程定延的管理下,并未有人敢做出强取豪夺之事,许是上天垂怜,今儿一?早就下起了?雨,大火也渐渐扑灭了?。
忙了?一?日,等回到临时的住处时。
母亲柳文?茵已经做好了?饭菜,她张罗着让两人坐下。
每个?人的心头都挂着事,饭桌上寂寂无声,只闻碗筷相碰的轻响声。
吃完晚饭后,柳文?茵又切了?两块月饼。
傍晚时分风停雨霁,这?会子一?轮又大又亮的圆月挂在枝头,将满目疮痍的京城拢在了?一?层柔和的光里。
柳文?茵吃了?一?小口月饼,默默掉着泪。
“也不知宴平现下过的如何了??他往日里最爱过节,就喜欢热闹,也不知今年可有月饼吃?”
程定延轻声安慰道:“娘,小弟他不会有事的。你打小就总夸他,说他比我聪明?,比我有福气。且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小弟若是得了?消息,定会设法回来找我们的。”
赵陵闻言也附和道:“是啊,赵郁虽性子狠辣些,可对?宴平却是......”
他们这?些皇子里,唯独赵郁自小不大合群,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大讨喜,也没个?朋友,只有程宴平做什么事总爱拉上他。
且有一?年赵郁落水,也是程宴平拼死救了?他一?命。
一?提到赵郁,程定延的眉眼里就多了?几分冷色。
“他若是有那份心,就不会如此对?我们程家。”吼完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妥,他转头看?向了?母亲,声音又恢复如常,“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弟会回来,咱们程家也会东山再起的。”
一?家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来禀。
“启禀陛下,外面有个?侍卫求见。”
程定延心下积郁,不悦道:“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可传话的将士却没走,面露难色道:“可那人说他有程小公子的消息!”
话音刚落,程定延如一?阵风般便冲了?出去。
贺鸣自打将程宴平送至龙门镇后回了?京,将临行前程宴平交给他的玉佩呈给了?元光帝,他记得当时元光帝捧着玉佩良久无言。
最终他还是被调离了?皇宫,去了?巡防营。
这?一?次赵郁走的匆忙,只留下一?些人手押后,他便是其?中之一?。
前几日二皇子带人接管了?京城,他看?得清楚,自打二皇子入了?城后,安抚流民,积极维持城中的安定,再想想元光帝的所?做作为,高下立判,所?以他便有了?打算,决定弃暗投明?。
贺鸣守在门外,只觉眼前一?花,衣领便被人给揪住了?。
“我小弟在哪里?”
程定延的呼吸有些急促,俊脸涨的通红。
赵陵安抚道:“阿延,你冷静些,好好听他说。”
程定延这?才松了?手,直直的盯着贺鸣。
贺鸣单膝跪地道:“卑职贺鸣,正是护送程小公子去往凉州之人。眼下程小公子在离凉州城不远的龙门镇住着,程小公子一?切安好,还请程公子放心。”
闻言程定延终于松了?口气。
跟在他身?后赶来的柳文?茵又落了?泪。
“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定延,你快派一?队人马将宴平接回来吧。”
程定延思索了?片刻,搀着母亲回屋。
“娘,眼下大局未定,京城与?凉州又相距甚远,依我看?倒也不急于一?时,若是此事被赵郁知道,他若是拿了?宴平相要挟,到时候我们岂不是......”
柳文?茵听了?这?话,良久后才点了?点头。
“还是你想的周到。其?实知道你弟弟安好,早一?点见晚一?点见那都是一?样?的。”
等侍奉着母亲入睡后,程定延又将贺鸣叫了?进来,递给他一?封信。
“你把这?封信送给我小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