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没回头,只接着灯光,疑惑地望向站在书房门前局促的仆役:“你在这儿做什么?”
仆役是脸熟的,温鸾认得这人平日里的确在阿爹身边伺候。
她看了看书房,再看他,压下心头的警惕。
“小的是来查看老爷书房窗子的。”仆役低头行礼,“八娘若是无事,小的回前头伺候了。”
温鸾点头,那人便匆匆忙离开,脚步飞快。
温鸾目送那人走远,再看书房,门窗紧闭,微微出神。
“八娘?”瑞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回去吧。”
她突然又想回蘅芜院,不打算往前走了。松香瑞香面露不解。温鸾道:“想去阿爹书房借块宣德墨,仔细想想阿爹之前就送到蘅芜院了。”
八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松香瑞香也是习惯了,闻声便没再问,提灯转身在前头照着路,便伴着前头的曲乐,往回走。
温鸾却在后头陷入沉默。
她不是为了什么宣德墨去的书房。她就只是想偷偷过去,看看在书房里能不能翻到些什么东西。
那仆役神情有异,如果不是她凑巧去了,只怕那人就进了书房。万一阿爹真在里头放了什么,这人……
温鸾怎么也不能放心,让松香找了人守在书房附近,这才翻来覆去地在蘅芜院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亮,她睁开眼的头一件事,就是让瑞香去找温仲宣。
“三郎天一亮就和四爷出门了。”瑞香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温鸾愣了愣,咬着唇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那阿爹阿娘呢?”
瑞香回:“老爷昨晚陪着那位曹发干喝了很多酒,现下还歇着没起。夫人也还未起。”
温鸾问:“曹发干是何时走的?”
“三更天时走的。”瑞香顿了顿,“还带走了一个丫鬟。”
温鸾不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自愿的吗?”
松香拧眉拍了瑞香一下:“怎么到八娘面前说这些话,脏了八娘的耳朵。”松香说完,这才回话,“八娘放心,是自愿的。那姑娘向来不拘做妻做妾,如今能跟曹发干,走前还十分欢喜。”
温鸾抿抿唇,转开话题:“书房那儿怎样了?”
松香道:“那小子之后又来过几回,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靠得太近。鬼鬼祟祟,恐怕真像八娘说的那样,有点什么。”
温鸾眉头一皱,视线往银镜里扫了一眼。
镜子里的小娘子,穿着时下凤阳最时兴的款式,璎珞翡翠无一不穿戴在身。从头到脚,一身的富贵模样。
她又仔细看了几眼,突然起了主意。
“走!”温鸾挺直脊背,昂着头就往外走,腕上套的金钏碰了下,发出响声,“再去阿爹的书房。”
她一路昂首阔步地往前,到了书房附近却停了脚步,找了处假山躲了起来。
松香瑞香也挤在后头,见八娘就这么躲着不往前走了,一时好奇地不行。
躲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昨夜那仆役又左顾右看地出现了。
果然像说的那样,站在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模样。
瑞香想要出声,被温鸾一把捂住了嘴。
那人似乎觉得安全,确定周围一时无人经过,终于放了心,就这么推开了书房的门。
“八娘……”松香看到了,压低声音,有些担忧。
温鸾这时候却没有急躁,也不捂瑞香的嘴了,提着裙子就从假山后绕了出来。
书房前有一座莲池,开春的池子里光秃秃的,只有几尾锦鲤在化冰的池子里甩尾游荡。
温鸾几步走到边上,一把拽下手上的金钏,丢进了池子里。
她皮肤娇嫩,轻轻磕碰一下,就能又红又肿。拽得快了,金钏擦过手腕,留下一截红印。
温鸾拿衣袖遮住袖子,揉了揉脸,在池子边扯开嗓子:“来人啊!来人啊!”
松香瑞香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人趴在水池边作势要捞,一人跟着喊。那书房里的仆役急匆匆跑了出来,边跑手上边按了按口袋。
“你快过来!”不等他偷摸逃跑,温鸾已经手一指,点着了他,“我金钏掉池子里了,你快帮我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