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有了拾鸦的打理?,畅风园的角角落落,包括这间屋子都干净了好多。佛龛上没了厚厚的积灰,蒲团被洗得干干净净,佛像也擦得能够发亮。
温鸾点上一炷香,和第一次一样,恭敬的跪在佛龛前,双手合什,诚心诚意地拜了三拜。
其实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永安的生活。
可再习惯,家还是在凤阳。
她姓温,她的家始终都是温家。
温鸾睁开眼,望着满面慈悲的观音像,低声念了一卷经。
她再不爱念书,跟着李老夫人久了,多少还是记住了老夫人常用的经文。
一卷念吧,风送来了门外院子里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
她又低声在观音像前许了个愿,这才起身走到门口。
拾鸦微微弯着腰,慢慢将院子里的落叶杂草扫成一堆。他动作不快,一下一下,扫过因为年头久了翘起的青石板,还蹲下身,拿手一点点塞回去。
温鸾看看天色,闲来无事,索性就拿了蒲团,在门前石阶上坐下。
拾鸦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一眼,目光落在蒲团上,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叹口气转回身,继续对付脚边的石板。
温鸾就这么坐着,一时和两个香轻声说几句话,一时又看着拾鸦在院子里从这头收拾到那头。
不时有寺里好心喂养的猫儿狗儿蹿进畅风园,得他几口掰碎的点心,又喵喵汪汪叫着跑出去。
“小师傅,你?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晚些要去哪里?”
“小师傅,你?出门盘缠够不够?”
“小师傅……”
温鸾托着下巴,一声一声追着问。
拾鸦明明是听得见,可能是嫌弃她太话唠,一直自顾自忙着,愣是不作答复。
瑞香有些不高兴:“八娘何必和他一直说话。问了这么多,也不见人答应一声。”
松香也觉得不喜,正打算劝劝八娘,余光一瞥,顿住了。
“三郎君。”
松香一出声,温鸾当即侧过头去看。
顾溪亭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垂在身侧,就这么笔直地站在门口。
阳光就洒在他的背后,让他整个身影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一时竟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他与身边的甄紫芝,疏离的距离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三表哥。”温鸾叫了一声,从台阶上站起来,“甄姐姐。”
两人在寺里结伴闲逛,怎么就偏偏逛到了畅风园?
温鸾想着,屈膝行礼:“表哥怎么到这儿来了?”
顾溪亭走了进来。
阳光被遮挡在身后,面容也就跟着清晰地显露在了温鸾的眼前。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一点点笑意,温文尔雅的脸上,略带了一丝以往不常见的冷淡。
她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再仔细看,就见顾溪亭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温鸾寻思着用什么借口,顾溪亭已经转头看向一旁的拾鸦。
“这是知惠大师收留的小师傅,过段时间就走。”温鸾解释完,想起顾溪亭皇城司的身份,心下啧舌。
看他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分明就是早知道了弘福寺收留了个和尚。
“虽说如此,可到底不妥。”
甄紫芝的声音十分轻柔,温鸾见她出声,遂看向她。
她说了句话,走到顾溪亭身边,抬头看他,视线稍一碰上,当即羞涩地挪开眼。
“弘福寺是庵堂,这位小师傅再是可怜,也不好久留。”她说着,就让丫鬟上前递了一个荷包,“这里头有些碎银子,小师傅拿了它,早些离去吧。免得叫人看见了,惹出非议来。”
温鸾看得清清楚楚,甄紫芝每说一句话,就往顾溪亭脸上看。
那种羞涩不是作假,分明是对他满意极了。
可顾溪亭,满脸镇定,目无波澜,就好像……身边站着的不过是顾府哪个丫鬟婆子。
荷包被递到了拾鸦的面前。
人却没有接过。
他把扫帚搁到墙角,又捡起台阶上的蒲团放回屋里。温鸾的目光追着他,见他走回院里突然双手合什,一礼罢,迈出脚步,头也不回地出了畅风园。
甄紫芝愣住了。
温鸾也有些吃惊,想到他身上那袈裟脏得不成样子,忙让瑞香跟过去帮忙打点。
完了她回过头,看了看立时呆住的甄紫芝,转身同顾溪亭道:“表哥先逛着,我这就回客房。”
温鸾这么说着,便回了李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与甄夫人仍在聊着话,她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不多会儿,就见甄紫芝竟然也回来了。
除了几个丫鬟,她身边再不见旁人。
而那一头,顾溪亭独身一人走回到畅风园。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风吹过花木,飒飒簌簌的声音。
他望着落了叶子的台阶,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稍稍拔高了的小身影,单手托腮,坐在台阶上,面带笑?容,声音甜糯地追问。
她总是见人就笑?,甜甜的,同蜜糖一样,看一眼就让人欢喜。
顾溪亭回过神来,望着院门,面容冷峻。
门外,裹着阳光的白色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大人。”
那人单手行礼,抬起头来,念了声佛号,赫然就是方才离开的拾鸦。
作者有话要说:说要换男主的,顾三郎扛着四十米大刀就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