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说?话费力,温鸾把人一扶,替人开口:“九娘是禹王世子?妃,论身份,禹王是太子的王叔,太子自当敬重禹王,禹王极其看重世子,太子自然也该对世子表示尊重。这么一来,九娘的身份也的确比你高,不把你放在眼里,又有什么错?”
十娘瞪圆了眼睛。
温鸾小时长得白白净净,软软糯糯,可那时候说?话软归软,怼人的时候从没输掉过什么。现下?长大了许多,硬声硬气说?话的时候,更是带了一股子要把人挤兑死的味道。
“何必、何必和她说?那么多。”
九娘吃力地?拉了拉温鸾的袖子,“咱们走……”
九娘说?走就走,温鸾自是不去?睬水榭里气得跳脚,还指挥着人抓她们的十娘。
一个是禹王世子?妃,一个是皇城司使未过门的妻子。
太子指派给十娘的人倒不全都是蠢货,此刻哪里真的敢在太子妃的别业里动手。
十娘蠢钝,一帮子士兵却不傻,装作抓人的样子,跟了温鸾和九娘一路,见人带上了随身的宫女丫鬟,还抱走了刚出生的孩子,然后又“追着”把人“赶到?”了晴园外。
大门外,几匹马迎头而来。
才听得“吁”一声,一个胖墩墩的男人同?颗球似的,整个人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九九,九九……”
男人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因为着急,还带了稚气的哭腔。
温鸾还没来得及开口,九娘已?经扑了过去。夫妻俩你要扶我,我要抱你,最后就成了九娘抱着紧靠在怀里的世子的头,不住地?说?着安抚的话。
“世子怎么来了?”
温鸾看了眼互相安慰的夫妻俩,抬头去看顾溪亭。
后者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地?走到?近前,伸手将?她拉过,好一番打量后,这才道:“路上遇见的。听说?九娘在晴园生产,世子惊慌失措,惊了马,差点出事。我凑巧路过,把人救下?,又遇上木香,便一起过来了。”
确认温鸾没受伤,顾溪亭对上那杆子士兵的脸色也不见有多好。
“你们是太子的人?”
一众人不敢招惹顾溪亭,面面相觑,低声称是。
顾溪亭冷眼看着:“太子的人。所以今日所有的事,其实是太子所为了?”
“……”
“太子设局,让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借用太子妃的晴园,假借太子妃的名义,请了禹王府即将?临盆的世子妃到?晴园吃茶,而后世子妃突然临盆。这是……想做什么?亦或者,已?经做了什么?”
“世子妃突然临盆,可是太子的人暗中动了手?”
“我的未婚妻被人借口世子妃临盆一事,从家中带出,连蒙带骗地?拐来晴园,难道也是太子的主意?太子,是打算再夺人妻不成?”
他语调平平,声音却透着冰冷。
一众士兵当即跪下?,不敢吭声。
神仙打架,说?到?底与底下?人没多大关?联。都是听令行事,他们委实没别的办法。至于具体是什么阴谋什么局,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顾溪亭也不会随便为难底下?人:“人,我带走了。余下?还有几句话,你们转告太子殿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状似领头的一人,出声:“顾大人请说?。”
“告诉太子殿下?,若是想断禹王香火,不如?用点别的法子。此等下?三滥的手法,分明就是内院妇人的伎俩。而且,他与禹王府的争斗,不该叫个女人节外生枝牵连了我的人。”
顾溪亭说?完,?应转身就走,可才一动身,袖子被人轻轻拽住。
他回头看,温鸾没有松开手,只扭头去看那些?士兵。
“晴园是太子妃的园子。太子想做什么,温鸾不好言说?,但让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糟践了太子妃的园子,想来若是太子妃生了气,也会牵连到?你们。你们……小心些?。”
温鸾的话听起来分明是在担心这些?士兵。
可前脚离开晴园,后脚她就背着人撇了撇嘴。
“我才没那么好心。他们听十娘的话,就十娘的性?子也不像没让他们做过坏事的样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说?完,回头看了眼马车。
九娘和世子被安置在了马车里,这会儿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还能隐隐听见世子逗弄婴孩的声音。
“世子是个愚笨的,可也是个心善的。九娘……可惜那里是禹王府。”
前头有禹王妃虎视眈眈,后头原本与禹王府亲近的太子也渐渐生出了嫌隙。桩桩件件,都是麻烦事。
“有宁王在,太子即便最初十分信任敬重禹王,也只会渐渐察觉到?禹王昭然若揭的野心。在不能确定禹王和宁王会败,会死的时候,让两个人都没了后,是最好的办法。”
“太子不见得有多重视十娘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他若登基,定然也是册立太子妃所出嫡子为太子。至于十娘肚子里那个,至多不过是个皇子。但宁王府的,禹王世子的不同?。所以全都想办法弄死了,最简单。”
“毕竟……稚子易夭折。”
稚子……易夭折……
温鸾慢慢回头。
马车车帘被风轻轻掀开一角。
车里,刚得麟儿的夫妻俩抱着襁褓中举着小手的婴孩,满脸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