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翔镇的乱民一路向北,沿途有村庄百姓民兵竭力抵抗,被乱民虐杀,更有甚者?恣意屠杀。不少村子为此被洗劫一空,生灵涂炭。
甚至于有些当地的官兵因对方人多势众,被杀得节节败退,不得已弃城而逃。
一时间,乱民北上的这条路,满地血雨。
金州自得到消息后,便将主城外的几?个村子全民引到城中,等到乱民兵临城下,金州知府派人护送村民逃出城,往其他平安的地方暂退。
乐翔乱民在城外叫嚣的第一天晚上,谁也无法入眠。
一天,两天,三天……
然后从单纯的叫嚣,到试图攻城,每一天空气里?都能闻到血的腥味。
温伯仁在城楼上站了很久,久到秋风吹到身上,叫人凉得能呼出一口热气来。
金州知府已经许久未睡,只怕今夜也没法睡着。尽管如?此,温伯仁还是将人送回府,自己与府兵一道?,守在城楼上。
他来金州,是奉了圣上的命,借调任金州为幌子,查岭南这些年的账目。他查到了许多,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查到了。如?果不是乐翔乱民,他手里?的那些证据,理当等到明年,才会上呈至御案。
如?今,他命人暗中送回证据,自己仍旧留在金州,与尚且还留在城中的官兵百姓,打算死守。
这一守,已经守了一月有余。
温伯仁忍不住咳嗽两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回身去看,陆娉婷抱着一身披风走上城楼,借着城楼上的明火,慢慢走到人前,展开披风给他披上。
“这日子一日日凉了,你可别受了寒。”陆娉婷弯了弯唇角,笑?道?,“这披风还是临走前,八娘特意塞进箱子里?的,没成想还真派上了用场。”
温伯仁抬头摸了摸肩头,线头没能缝好,一摸就是温鸾自个儿做的。
他哭笑不得:“八娘的手艺……算了,胜在暖和。”说完,去牵陆娉婷的手,将她微凉的一双手贴在胸前,“你也别凉着。”
陆娉婷轻轻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城楼外:“金州……能守住的是不是?”
“嗯。”温伯仁点头,“能守住。”只是不知援军和支援的粮草送到时,金州到底还在不在。
远处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火光,那儿是乐翔乱民驻扎的地方。
“温大人!”
有府兵匆匆跑上城楼,不带喘气,“温大人,有人送来了一车队的粮草!”
“说是、说是永安温家送来的——”
永安。
禁军环卫下的皇宫。
圣上斜倚在御床上,闭眼休憩。
张德在旁侍立,见皇后带着宫女脚步轻盈地进门,忙无声行礼。
皇后近前,亲手端过宫女手中的小盅,轻着手搁到御床旁的小几上。
“咯”一声。
打破一室的寂静。
圣上睁开眼,沉默地望向那只还冒着热气的白瓷小盅。
皇后低声吩咐张德趁热服侍陛下用汤,而后告退。还未走出门,身后传来圣上低低的一声“倒了”。
禹王府。
数十名侍卫前庭后院地守着。
花厅门前,几?个宫女太监低头跪着,瑟瑟发?抖。
花厅内,躺着一具宫女的尸体。
血从脖颈处,汩汩地流,染红了地上的绒毯。
禹王妃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几?个王府的小郎君小娘子也与身边的兄弟姐妹抱作一团,哇哇大哭。
世子爷就坐在边上,搂着妻子,满脸茫然。
唯独禹王面色如常地吩咐下人将尸体拖下去收拾了。
“皇城司的察子,果真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禹王妃嘴唇动了动,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哑着声音问:“王爷,陛下难不成真要动我们?不然府里?怎么就进了皇城司的人?”
禹王转头看了一圈身边的人,道?:“你当咱们那位圣上是个蠢的么?咱们的事,他早晚会知道,现如今不过?是被他发?现且防备起我们罢了。”
禹王妃吓哭了:“那可如何是好?王爷,要不你收手吧,看看孩子们,趁早收手吧。”
禹王摸了摸长子的脑袋:“我儿,你说,父王该不该收手?”
世子愣着神,似乎没听懂,只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妻子,紧紧地抱住,一言不发?。
禹王妃还要哭。
却见禹王收了手,目光冷冷地落在了脸上。
“哭什么?不到最后,谁知道是谁输谁赢。说不定,到时候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本王呢?”
禹王妃愣住。
禹王低头,看着这个续娶的妻子:“你,想不想当皇后?”
想,怎么会不想。
禹王妃欢喜地整个人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