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就不一样了,监察百官,又是皇帝心腹,在东厂未起之前,锦衣卫确实颇有势力。
现任的指挥使周宓精明善断,是个可造之才。
只是后来,周宓败在她那个哥哥身上。
周宓重情,多番为此受累。
上辈子林向晚以为,杨景天在她林府如此倨傲的原因,不过就是这其一,如今重生,她才想明白,那或许确实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而这背后更重要的原因是,杨景天站在三皇女陈秋明的队列,而陈秋明没过几年,就彻底取代了皇太女陈弋茹的地位,成为梁帝陈芮最为宠信的孩子。
“千户大人到府所谓何事?”明迟尊称一句,将自己的茶杯抱在手里。
“您真是健忘。”杨景天笑了笑,“下官自然是为小儿的婚事来,我们谈过的。”
“是谈过。”明迟垂着双目,瞅着茶汤里自己的虚影,缓缓道,“可上回你不过是寒暄,之后又再未递过什么拜帖,今日千户大人不上门,我都把这事儿忘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千户大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林府今日可没做多余的午饭。幸在时辰还早,一会儿我嘱咐厨房多加几个。”
杨景天听明迟三言两语就把罪责推在了她身上,还立马就下了逐客令,顿时铁青了脸,冷笑道:“毕竟是婚事,我原想着不急于这一时,谁能想到贵府的少将军这么快就寻摸了个贱奴带回府上呢。”
听了这句,林向晚眉心一皱,三两步踏入堂中,抿起一个笑来,对杨景天拱了拱手道:“千户大人好,有失远迎!”
杨景天本以为今日只有她和明迟座谈,对着一个养在深闺的男人,她自然可以颐指气使一番,可这林向晚一来,她的气势就被活活压下一头,再说什么话,可要考量着来了。
“你怎么来了?”杨景天堆了个笑,眼神却不大热情。
“不是说亲吗?”林向晚挑了把椅子坐下,顺势翘起二郎腿,脚尖不甚安分地在半空中划着圈。
“我以为是给我说亲的,想着怎么也得露个面。难道,千户大人是给想给我母亲纳小?真是不巧,家母还没回来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杨景天听林向晚胡扯了两句,心情更差了,不耐烦地瞥了眼自林向晚来了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明迟,道,“我相信将军夫主是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让自己女儿娶个风月场的贱奴吧?”
他确实对那教坊司出身的十分不满。
明迟皱了皱眉,可他更加看不惯眼前此人目中无人的模样,况且阿晚并不欲娶杨简,他也就没必要贴上这张老脸叙几句好话。
“又不是我娶。”明迟缓缓道,“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况且那孩子是清白之躯。”
杨景天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难道她的儿子就不清白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再清白又如何?一个贱奴,买来玩玩的把式,难道还能搬成正夫不成?这话传出去,还不被天下人耻笑。”
“千户大人。”林向晚眼神冷了冷,她进来不到片刻,连屁股底下的椅子都没坐热,就听杨景天一口一个“贱奴”说了三遍,不悦道,“不管他从前是什么人,现如今是我林向晚看中的人,搬进我林府,他就是金枝玉叶,百姓见之要下跪行礼!笑我的人,他们也配?”
杨景天先后被林向晚嘲讽了两回,脸上的面子早就端不住了,也站起身冷笑一声,冲着皇城的方向一拱手,“林向晚,陛下也是天下人之一!你这话可是在藐视君威?林向晚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逆!”
谋逆?
林向晚听见这个熟悉的罪名,被这个蠢女人如此轻易地喊了出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上一世就是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要了林府上下几百口的人命。
杨景天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盯着明迟,她自然不会就以这样一句话真的去告发了林府,不过是借此再逼明迟一把,把亲事谈妥。
明迟神色静敛,可抱紧杯壁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千户大人今日仿佛不是来说亲的,而是来上门讲笑话。”林向晚耸着肩,嗤笑着上前,横在杨景天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她要比杨景天高上一头,阴冷的眼神直勾勾盯下来,直将杨景天逼退了两步,才笑道:“陛下可是天子,享齐天之福,该与天同齐才是,千户大人这活活就将陛下说矮了半截,究竟谁才是谋逆呢。”
林向晚目深如渊,一句话说到最后没了丝毫表情,就这么寒着脸盯着杨景天看。
晌午的日头还不算毒,吹花小苑清凉,一阵过堂风直袭杨景天的后背,她全身一下子冷了个透彻。
杨景天第一次瞧见林向晚这种杀人般的目光,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林向晚就会毫不费力直接捏断她的脖子。
殿下那边还要利用林府做事,林府一品军爵的身份可比她这小小一个千户好用多了,万一届时林府投了诚......
杨景天越想越怕,汗都流了下来,到最后,连腿肚子都开始发软了。
“千户大人不若留下用饭?”明迟适时地站起了身,和颜悦色道。
“不...不必。”杨景天声音都有些发颤,“下官忽然想起还有要是在身,就不多在贵府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