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玄清,京畿四处皆有回暖之迹象,林向晚素来喜好轻便,又有武功底子在,穿着便显得几?分单薄。
跟在她后面走的陈弋茹便忍不住道:“将军穿得这样少,不会冷么?”
林向晚脚步微顿,回身对陈弋茹一?声轻笑,“劳殿下记挂,今年雪下得少,比及往年还要暖和一?些。”
本是句轻快话,可林向晚却见陈弋茹闻见此句后愁容更甚,竟是微叹了?一?声。
林向晚心中?微妙,暗想难道是她这话戳中?太女?什么伤心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前院,陈弋茹又道:“方才那?位,是将军的兄长?”
林向晚唇角微扬,回道:“正是,家兄不曾接触过?外人,让太女?见笑了?。”
想起?那?人清莲之姿,陈弋茹却是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不会。”
走到莲池时,才见池中?凉亭下有一?漆黑人影,林向晚上前快作几?步试唤道:“姑母?”
亭下身形微动,转过?身来,见林向晚身后跟着的陈弋茹,连忙自亭下走出?,近前一?礼,“太女?怎么来了?此处?”
林向晚见她二人说话,便自发退开?几?步,走远了?。
回堂屋的路上,林向晚忍不住想,乾禾十三年的开?春,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才陈弋茹面色惶急,瞧着真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可细细想来,朝中?分明没有什么事。
按前世发展,她的哥哥今年刚入宫,十三年还算是风平浪静的一?年,她又一?直赋闲在家,不知朝局中?有了?什么动荡。
能让陈弋茹担心的事,要么就是国事,要么便是陈秋明,陈秋明今已视她为心腹,若有什么动作,没理?由?将她瞒得密不透风,那?么便是国事了??
林向晚深思片刻,遥望了?眼灯火通明、隐有人声的堂屋,终是折了?个方向,往府外去了?。
“将军去哪儿?”季痕瞧见她神色匆匆的模样,忍不住询问。
“季管家。”林向晚低低回了?声,想了?想道,“可否劳季管家去里面帮我把云宸叫来?我答应了?他今晚带他出?去转转灯市的,可我若一?回去,又怕旁人拉着我吃酒,一?时半会儿便走不开?了?。”
季痕不疑有他,点点头就往里去了?。
没过?多久,云宸就披着袍子出?来了?,风姿绰灼、形容不凡,于寂深的夜里,好似一?幅画般。
林向晚伸手揽住他,便听男人问道:“妻主?,发生了?何事?”
林向晚也并不打算瞒着他,只道:“我有些事要做,你便乖乖跟着,只当是与?我玩赏,旁的不要多问。”
云宸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一?手握住了?林向晚微凉的腕子,揣进自己袖中?。
元宵节当夜,出?来逛街市的人自然不少,人群川流不息,来往多是年轻男女?,昂首瞧着街上的花灯,对猜灯谜。
林向晚紧握着云宸的手,始终走在云宸前面半步,为云宸挡开?过?往的人潮。
云宸本也无心去赏玩什么灯市,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林向晚身后,静静地瞧着林向晚的模样。
林向晚想做什么,他心里其实很清楚。
恐怕比林向晚还要清楚。
今日夜狰发烧告了?假,夜刹又要盯着府里那?些人,观此路线,林向晚应该是要避开?众多耳目,去联系几?个探子暗查一?番罢。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林向晚聪颖,只需稍加一?点,她就能明白的。
去年少雨雪,几?乎导致北地几?条重要河流水位下降或是干涸,旱田灌溉极为吃力,眼看就要春末,若时运不济再赶上蝗灾,恐怕北地成片都将涌现大批的灾民。
这件事在前世便是林向晚亲自去解决的,可蝗灾一?事却又是个隐性的条件。
它或许会发生,或许不会,全看气运二字,是预测不得的。
林向晚在前面走着,觉得身后的云宸安静极了?,忍不住回身拍了?拍他的手臂,“可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买。”
云宸舔了?舔唇瓣,面上便流露出?几?分期待来,“我方才就闻见一?股甜香,想吃奶黄包子。”
“好。”林向晚失笑,牵着云宸进了?一?家面点铺,指着蒸笼上热气腾腾的奶黄包子道,“来两只。”
她交了?一?个银元过?去,余下的便只当是赏钱了?,正拉着云宸准备离去,却听云宸跟那?婶子问道:“大娘,现如今一?只奶黄包子怎么卖啊?”
林向晚也不催促,只等在一?旁静静听着。
卖面的大娘叹了?一?声,道:“今年不行啦,一?只奶黄包需二十文。”
以前却是两文一?个的。
京城物价高昂,珍玩宝器一?天一?个价格,实属平常。
可如面点这般必需之物,怎会瞬间翻了?十倍呢?
林向晚觉出?些不对劲来,上前道:“大娘,怎么会涨这么高?”
那?大娘便道:“去年连月暑热,京畿都没下几?场雨,在往上的北地更是稀少,庄稼地都裂开?了?,好在我等生意人家中?惯有不少存粮,便没有受多大影响,寻常农户家怕是够呛,去年收成不好,今年种不了?地,朝廷马上就要新征赋税了?,京畿购入的米粮微乎其微,谁都留着自己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