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陈弋茹下狱的第五日,消失的第二日。
林向晚发现,她还是?将一切事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太女?一倒,太女?党之众势必要受到牵连,即便她们在事发前已经做好了各种撇清关系的准备,但一些与太女?关系亲密者?,无外乎要受到牵连。
譬如今日,太女?太师明雪,亦被下狱了。
林向晚折回监察司就是?处理此事,让底下人务必将线索证据做得仔细些,尽快放明雪出狱。
“姑母。”林向晚隔着监牢望着里面?形销骨立的女?子,她的姑母惯有风骨,即便这几日在狱中?受了些罪,脊背还是?挺得笔直。
明雪并未回头?,她只是?神情淡漠地坐着,沉声道:“你让如澈不必担心,我在内一切安好。”
“嗯。”林向晚应着声,也不知说什?么。
她并不知道陈弋茹是?否将她二人的合谋之事告诉过明雪,只是?眼下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解释,只是?这么干站着,也无从宽慰。
半晌后,明雪道:“回去罢,以后,别再来了。”
林向晚抿紧了唇,她和她的这位姑母素来亲缘很?浅,可她也知道,这是?她父亲的亲姐姐,是?和她连着血脉的亲族。
林向晚扶着阑槛,想说“姑母放心,我一定尽早让您出去”,然而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她素来不喜说这种无用的空话?。
于是?林向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牢。
自监察司回来已是?夜深,玉坊正是?热闹,喧喧嚷嚷的人潮,哪里都是?成群结伴的友人,林向晚被突如其?来的春寒激得抖了下身子,忍不住站在艳华楼的不远处驻足观望一阵。
她该上哪儿去寻明如澈呢?
“林向晚!”
正迟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
林向晚回了头?,是?明如澈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她,林向晚下意识觉得心头?一冷。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明如澈皱紧了眉,眼神含着林向晚之前从未见过的凶光,她几步上前,扯着林向晚的袖子,反复质问?着她,“当初你为陈秋明做事,我可没有告诉我娘!现在太女?倒了,我娘入了狱,林向晚你究竟有没有心?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万华随后而至,她一身乌衣骑在马上,只字不言,只是?冷漠地望着林向晚。
明如澈却?哭得双肩都在发颤,她两手死死地拽住林向晚的前襟,双目通红地怒视着林向晚,眼中?含着鲜明的恨意,一字一句地道:“那是?我娘!你就真的没有心吗?”
林向晚动了动嘴唇,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她似乎听到什?么“背信弃义”,又或是?“林家孽子”,又或是?“恩断义绝”,前世与今生,两张明如澈的面?容交相叠织着,一会儿是?冷漠,一会儿是?愤怒,可不论是?哪一种,总归都是?恶语相向、满脸厌恶。
林向晚迷茫的目光中?流出一丝惊恐来,她后退了几步,身子难抑地发着抖,几乎是?同时,她用力推开了明如澈,抱紧了自己的头?。
“我不是?!我不是?的!”林向晚低声吼着,嗓子哑得不像话?,转而又防备地看着明如澈,咬着牙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她目光已经有些混沌了,记忆也有些混淆不清,只是?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又重复了一遍:“你离我远点?!”
她在哪儿啊?
为何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为何又是?这样?
明如澈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还没来得及骂还一句,就看到林向晚目光无神又无措地盯着某处拼命摇着头?,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话?。
好似发了癔症一般。
明如澈愣了一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一辆乌顶缠金的华丽马车穿过人群徐徐而来,坐在车夫位置的人是?夜刹。
马车停后,车帘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勾起,显出一张凌厉而绝艳的脸来,目光淡然地望了眼明如澈,转而扶着自己高隆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挪下了马车。
夜狰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扶着他。
“阿晚。”云宸柔唤一声,缓缓踱着步子靠近了神情惊恐的林向晚,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谁?”林向晚颤了一下,想将人甩开,可一股熟悉的香味靠了过来,紧接着有人将她轻轻抱住。
“我饿了。”云宸小?心翼翼地捉起林向晚一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你不是?说,带许多好吃的给我吗?”
林向晚眼前一黑,触着掌下之物,发了阵呆。
“我在哪儿啊?”她轻声问?。
她什?么也看不清。
“在玉坊,给阿宸买吃的。”云宸蹲下身子,在她身边耳语。
他蹲得十分?吃力,才?一会儿,就累得流了些汗。
“这样吗......”林向晚终于想起自己离开时说过的话?,又问?,“乖乖,脸还疼不疼?”
“不疼了,上了药,尽好了。”云宸抓起她细软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林向晚摸了摸身后的墙壁,贴着墙站了起来,然后下意识去扶云宸,才?突然觉得街市灯如昼,耀得她晃眼。
“好像是?这样,我刚从监察司回来,还去看了姑母......”林向晚极小?声地呢喃着,只有近身的云宸才?听得清她说什?么。
“我好像又发疯了。”林向晚皱了皱眉,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