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冯婉这么问,项锐微微一怔,继而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来意,的确是为了说那学堂修建的事儿没错。
他原本也开始觉得方才那个气氛有点儿尴尬,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冯婉给了他这个台阶,他赶紧接了过来,正色道:
“不错,正是为了学堂修建的事才来叨扰的——新课室已经初具规模,若是冯姑娘有空,现下就能去看看,也好跟我们说一说是否合乎心意?”
他看出冯婉也急需暂时逃脱冯大娘的“唠叨神功”,故此投桃报李,也给冯婉抛了一个橄榄枝过去,果然收到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忍不住莞尔,心道这姑娘真是有意思,之前看着明明那般老成,这回被娘亲念叨急了,也总算是露出些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模样了。
一想到娘亲,他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面色一黯,垂眸不再多言。
但他之前都这么说了,冯婉便也赶紧接过话头道:“既然如此,那这就去罢……孩子们读书的事,可耽搁不得。”
跟着她就顺理成章地转过身,一脸正色地对着冯大娘道:
“阿娘,今儿天热,您刚刚一路从绣坊跑回来,想必也有些疲累,不如先回房歇息片刻,我同项公子去去便来。”
她说完,就拉着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些出神的项锐出了门,也不管她娘在身后大声呼喊,只笑着道:
“对啦,里间儿桌上有我早起泡好的红枣枸杞菊花茶,还温着呢,又滋补又清火,阿娘你一定记得喝……学堂的事要紧,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咱们慢慢说。”
冯大娘气得倒仰,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冯婉扯着隔壁那个才搬来的锐哥儿的袖子把人拖出去——别打量她不知道,这是又想靠着拖延大法把这事儿混过去。
知女莫若母,这么多年下来,纵使这闺女再早慧老成,可惯常行事的风格,她这个当娘的也已经熟知了一二。
寻常的事儿,她原本也不想管,但是这回可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儿,再不管可就说不过去了。
冯大娘气鼓鼓地回到里间儿,坐在冯婉给她布置的软椅上,喝着冯婉给她泡的红枣枸杞菊花茶,温热甘甜,唇齿留香,浑身那点儿疲累酸痛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
她将旁边儿放着的、冯婉准备的衣服搭在身上,按照冯婉平日里说的养生要诀闭眼调整呼吸,渐渐打起盹儿来,心里却还是记挂着,等冯婉回来,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留在家里。
按下冯大娘这边儿的事儿不提,冯婉拉着项锐一口气跑出了门,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一边儿喘气一边儿笑道:“多谢项兄搭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此前她一直表现得十分老练沉稳,哪里有过这么天真娇憨的时刻,项锐微微一怔,忍不住又微笑起来。
总有一种人,不管是陌生还是熟悉,哪怕只是初次见面,稍作接触都会让人愉快起来。这位冯姑娘,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要靠着别人情绪的感染改变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经历,这姑娘真是不简单。
项锐心中暗自感叹,面上却还是笑着道:“冯姑娘言重了。原是我去的时机不好……”
他原本还想着客套两句,冯婉却笑着直接打断了他:
“项兄这才真是客套。家母一贯喜欢絮叨,方才教项兄见笑了。不过既然出都出来了,咱们还是去看看课堂罢……正好在临走前,还能先看一眼,以后也好做安排。”
她这话一说,项锐便就又想起方才那件事,他看了冯婉一眼,本待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只点头往前多走了半步,引着冯婉前去。
冯婉也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不过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前世里,她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很多都是那种精英人物,惯常最会打肚皮官司。
她也曾是其中的一员,而且不但自己会打,甚至还能看透别人大部分的招式。
身为那位于风雨飘摇中登上皇位的思文帝的皇后,她曾经是非常认真地想要辅佐他治理好这大源朝的江山的。
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上一世她也是从小就跟她的农妇养母生活在乡野之中,对百姓的疾苦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她深知在这种科技与教育都极度不发达的架空时代,百姓的幸福生活就只能寄希望在英明贤德的君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