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了沈青薇的请求,在侍女的护送下,赵星月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摸着自?己两双毫无直觉的腿的膝盖,像是在摸着别人的躯体,心怀恶意?地想到,从某些角度上来讲,残了对她?也?并非半点好处都没有。
至少前几天在府里演的几场发疯的戏,已经让该知道?的人知道?,现在的长公?主是个多么受不?得刺激的疯子,一旦发了狂会出些什么意?外,谁也?不?好说。
……
在公?主府的日子,出乎沈青薇预料得好。
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没有沈青蓉三五不?时的挑衅,也?没有刁奴苛刻,每日吃穿用?度,虽然称不?上奢侈,但也?能让人极为舒适。
而且她?很?肯定,赵星月并没有刻意?降低自?己的待遇,因为赵星月会和她?一起?用?晚食,晚上的食物和早上差不?多,都是清淡为主,分量恰好够两人食用?,不?会浪费。
断了腿的长公?主,脾气比她?想象中更加温和,身上没有半分因为身体残疾而出现的自?暴自?弃,也?看不?到所谓令沈青蓉害怕的疯狂。
她?批改公?文的时候快速而又果断,偶尔教导指点她?的时候干脆而又一针见血,一国公?主的风姿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优雅,冷静,又强大。
她?身上有着沈青薇隐秘地渴望着的一切东西。
她?不?知道?为什么陪侍看上去更像是私人教导,她?也?不?想追问原因,赵星月愿意?教她?,她?就努力学习,只问该问的问题,只说该说的话。
……
“阿姐很?喜欢沈家那丫头?”
赵星月缓缓放下白子,“她?是晴姐姐的女儿。”
“我想阿姐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小皇帝的警告,赵星月抬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会成为你?手中的利刃,无坚不?摧。”
小皇帝抿着嘴角,他的目光注视着棋盘,心思却?不?知道?在哪里,“我不?要别人做我的利刃,阿姐说过,阿姐就是我的天子之剑,所指之处。无往不?利。”
赵星月道?:“可是阿姐老?了。”
“人老?了,许多事情就力不?从心,更别说我还废了一双腿,我这把剑钝了,你?需要一把新剑。”
“她?很?合适,比大多数人更合适,她?有沈一焕的才华,也?有苏夜晴的执着,只要她?能为你?我所用?,她?会做得比我更好。”
小皇帝起?身,离开棋盘,跪坐在她?的面前,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她?的腿上,“可我只想要阿姐。”
“但阿姐想给你?天下。”
“阿姐对她?比对我好。”
“辰儿醋了?”
小皇帝不?说话。
他才十八岁,正年轻,即使?登基多年,在冰冷的皇椅上坐了许久,但只要赵星月在一日,他就永远是那个跌到了以后哭着奔向?阿姐怀里,求抱抱的少年。
赵星月轻笑起?来,她?轻轻地摸着怀中少年的头,就像是记忆里她?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亲昵而又熟稔。
这是她?的弟弟。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她?在地府孤苦无依了那么多年,从未依靠过谁,也?从未有谁依靠过她?。
她?没有父母亲人,更别谈兄弟姐妹。
但在接受了原身的记忆之后,她?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自?己有个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弟弟的事实,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自?己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只要他能够守好赵家江山的事实。
博弈到一半的棋局摆在一边,黑白两子交错,乍一眼看不?出胜负,但赵星月却?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已经以一种旁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至少不?论是沈相还是太后,都决计想不?到那个昔日哭着登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当了十来年软弱无能皇帝的少年,不?论是心性还是手段,已经成长了如今的地步。
他差的只是一个时机。
赵星月安抚着小皇帝的头,轻声道?:“最近你?要多多注意?董府的人,我听闻董小姐在京城越发嚣张了起?来,前日在珍宝阁,光明正大的抢了沈青蓉看中的东西,董家肯定是有了什么倚仗,你?要小心,免得打破当下的平衡。”
小皇帝在她?怀里闷闷地道?:“是。”
赵星月弯着眼睛,“我知道?这些事情,不?用?阿姐说,你?也?能做得很?好,阿姐总是忍不?住把你?当成小孩子,想要纳入羽翼当中,好好呵护,不?过如今,换你?来保护阿姐了。”
小孩子总是希望自?己的能力能够被承认的,小皇帝抬起?头,用?力抱了赵星月一把,“阿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