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沈旖新入驻的这座宅子,名头也是不小,先帝嫡亲长姐曾住过的公主府,可惜长公主子嗣不丰,平生只得一女,女儿又随夫在外地定居,驸马身逝后,长公主也被女儿接到外地养老,直到前几年病逝。
这座宅子也因此闲置了下来。
因着宅子有专人养护得好,虽然许久没有进过主人,可依然干净整洁,窗明几净,不染纤尘。
沈旖几车子的行李搬进来后,把重要的床褥一铺,当天就能入住。
周肆又专门从宫中拨了两名管事,跟着沈旖一道过来,惠太妃暗中感慨,皇帝是真的上心?了。
沈旖却不以为然,这厮惯会做好人,实则派人盯着她呢。
临走前一晚,那浑人紧缠着她,尽说些昏话胡语,叫她莫以为到了外头就得了自由,就可以胡乱行事。
沈旖只觉可笑,胡乱行事,明目张胆的到底是这个。
这皇城宫内,但凡有点脑子的,如何不会去想,他与她,也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夫人,这府里已经打?点一新,您瞧着还有需要弄的,小的再去张罗。”
赵安被皇帝打?发到了内务府一段时日,对着庶务是越发得心?应手,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宅子各处的装潢,也是按照沈旖的喜好来布置,大到桌椅床柜,小到瓶罐壶碗,样样皆是典雅,素约,瞧着不铺张不奢华,却又件件不简单。
“这样就已足够,赵总管辛苦了。”
沈旖对赵安印象不错,比赵奍务实,也没赵奍那么多心?眼。
能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不说别的,在做事这块,是让人放心的。
当夜,独自睡在高枕软衾里,香炉袅袅,满屋芬芳,沈旖美美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直到日上三竿,内院管事南秀轻轻敲门,在外头唤了两声,沈旖才勉强睁开了眼睛,还未等完全起身,谢氏已经风风火火寻来了。
母女俩月余未见,谢氏却并未如之前那般心肝肉儿地唤着,而是四处打?量一圈,便立在了床头,拿过挂在床边架子上的衣物,催促沈旖快些梳妆。
“你这性子,是越发懒了,还不如做姑娘那会儿,”
谢氏是吃苦长大的,从小就是勤快人,虽说对女儿万般宠爱,看不得她吃苦,可有时瞧着女儿这副懒样子,又实在是瞧不上,少不了嘴里念叨念叨。
沈旖往常不爱听母亲这般叨叨,可离了家后,听不到母亲的念叨,方知有多珍贵。
如今不管谢氏如何念叨,沈旖听是不听,但面上仍是一副笑模样,再无往常的抵触情绪。
“母亲多来看我,兴许就能像母亲这般勤快起来了。”
“少贫,你如今还缺人看啊。”
一荣俱荣,圣旨才下来,周遭的街坊就赶趟似的来串门了,唯恐慢了一步,占不到最前头的位子。
不说沈桓忙得脚不离地,日日应酬不断,便是谢氏,也是日日收到各家主母的拜帖,一个个的莫说见面了,回帖子亦是要费上不少工夫。
因着沈旖,沈家这下子算是招风的大树了,一言一行更是要注意,尤其沈旖本人。
这国夫人因何而来,旁人不知,谢氏是心如明镜的,因此也越发注重女儿的仪容仪德,断不能让人有说事的由头。
谢氏一边帮女儿打理妆容,一边道:“你这几日先歇着,把新家熟悉了,就可以开府宴客了。”
听到这里,沈旖耷拉下去的眼皮猛地一掀,搁在妆囡台上的手肘子微微一滑,不解道:“为何要宴客,都不认识,宴来作甚?”
这条街离皇城外宫是最近的,住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身份高,脾气也大,何况她一个都不认识,如何去宴,又拿什么去宴。
没得宴无好宴,弄巧成拙。
谢氏看女儿就像看不懂事的孩子:“傻孩子,哪有开府不宴客的,这叫乔迁之喜,搬入新居,宴请周遭邻居,睦邻友好,才能长久。”
“我友也要他们好啊!”沈旖不是没接触过达官显贵,譬如宫中那些妃子,良妃之类的,都是大家出身,哪一个好相与了。
若不是她机警,早就不知道招了多少次道了。
对此,谢氏有她的理解:“那时候你什么身份,现如今你又是什么身份,这京里头,能与你平起平坐的命妇,可没多少了。”
说到这里,谢氏话里带着一股子的骄傲。
谁说女子不如男,不光谢家,还有沈家,唯她女儿,独独的一份,当真是两家人祖坟冒青烟了。
女儿这般出息,谢氏万事都能看开了,就连那一双私生的子女,在她眼里也都不是事了。
沈桓已经明确表态了,那两个只能分到沈家外围的一些田庄酒铺,保一世无忧,沈家真正安身立命,遍布全国的药铺生意,若无嫡子,便由嫡女承袭。
到了谢氏这个岁数,她不觉得自己还能生下嫡子,便是能,她也不想。
她把这话说给沈旖听,沈旖沉默了良久,忽而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从沈家那些宗亲里过继一个儿子。”
收继子,在没有嫡子的大户人家里,其实相当常见。
谁料,谢氏怔了一下,断然道:“不想,人心隔肚皮,不是自己生的,还能指望他真心?孝顺不成。”
更何况,即便亲生的,不孝的,也大有人在。
谢氏早就绝了生子的念头,可心里多少还是有遗憾,就是因为无子,她没少受沈家那些宗亲白眼,公公临终前还在劝,劝她将那董氏的儿子过到自己名下,让沈家有个嫡嗣可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