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就狡猾罢,当狐狸不吃亏,沈旖如今,最吃不得的就是亏。
她腹中这块肉,更不能吃亏。
无形之中,皇帝被狡猾的狐狸套牢了,而?不自知,甚至还很热切地为狐狸谋划将来。
然而?朝堂之上,臣工众多,即便大多数审时?度势,有了偏向,但难免仍有不那么识趣的几个?,自恃道?义,喋喋不休。
尤以赵御史?为最。
“皇上明鉴,纵观我大昭几百年宫史?,尚未有二嫁女?位及贵妃的先例,便是普通妃妾,亦是少有。臣以为,荣国夫人,已是对沈氏最高的恩赐。”
皇贵妃,还以宸元为封号,沈家女?当不起。
周肆冷眼扫向赵御史?:“依爱卿所言,朕的救命恩人,连个?贵妃的身份都要不到,朕这条命,就这般不值钱?”
皇帝反口一问,赵御史?登时?哑火,磕磕巴巴道?:“臣,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万金之躯---”
“那就是值了。”皇帝不耐烦打断,随后眸光一转,落到叫得第二凶的梁侯身上。
“梁侯以为呢?梁侯可能不知,那时?在行宫之中,异常凶险,别的妃子往后躲,唯有荣国夫人,毅然挡在了朕身前。如此有胆色的忠义女?子,若不堪此位,那么旁的那些人,是否连进宫都不配了。”
话说到这份上,梁侯如何?听不明白,皇帝是在警告他?,若不听话,非要闹点事,那么良妃也别想回宫了。
皇帝为难起人来,当真要把?人难死。
梁侯当场怔住,再难开言。
右相这时?候站了出来:“沈家女?明大义,有风骨,无论才德品貌,皆为上远。皇上既能不拘一格降人才,那么,不拘一格选妃,又有何?不可。”
右将军陈寅亦道?:“右相所言甚是。选何?人为妃,说到底,是君王内院私事,既为私,又岂容外人说三道?四。”
“这是寻常选妃?这选的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啊!”赵御史?觉得自己?尚算克制,不然都想骂骂这些纵容君王胡为的侫臣贼子。
皇帝堂叔襄郡王瞥了赵御史?一眼:“赵大人这样爱管闲事,想必自己?家已是干干净净,和睦异常?”
赵御史?没想到素来寡言的襄郡王有此一问,当即愣了下。
襄郡王笑了笑,又道?:“前儿个?我府上管事去到柳巷寻乐子,倒是从老鸨那里听到一桩趣味,是有关赵大人家公子的,就是不知赵大人可有听闻。”
寻常这时?候,明知不对,必要回一句,不知。
赵御史?也想这般回,谁料被一旁户部尚书?抢了话:“赵大人就这一个?儿子,宝贝的很,怎么可能不晓得呢。”
赵御史?顿时?语塞。
襄郡王捋了一把?美髯,却?又摇头笑道?:“说来也不是甚么没事,还是不提了罢。”
然而?众人的兴头已被吊起,不上不下的,实在折磨。
陈寅更是直言道?:“郡王顾及赵大人脸面,是郡王仁厚,可这事儿,陈某也有听闻,当真是赵公子不地道?。堂堂御史?家的少爷,逛窑子竟然还赊账,人家管事的找上门了都不认。更不说,人家卖艺的清倌儿,有了赵公子的骨肉,却?被赵少奶奶几棍子打杀了去,一尸两命。夫妇俩这般行事,又置我大昭律法于何?地。”
几句话,说得赵御史?冷汗涔涔,试图辩解:“是那女?子过于厚颜,烟花出身,妄图进我赵家后院,还想讹诈我儿---”
“赵大人这难道?不是偏听偏信,宠子过度,若真的清白,何?不对簿公堂,堂堂正正有个?了结,而?不是给老鸨一笔银钱,草草了事。”
赵御史?被陈寅连连追问,字字珠玑,说得老脸通红,最后恼羞成?怒,脱口就道?:“难不成?陈大人家里就没这么一桩风流事儿,陈大人就真能独善其身?”
陈寅冷声一呵:“陈某恨不能宿在军营里,日夜操练兵士,强我军魂壮我国威,可没那多的空闲如赵公子那般风花雪月,风流快活。”
“陈将军,你休要,休要血口喷人。”赵御史?怒道?。
户部尚书?一旁笑了:“蚊蚋不盯无缝的蛋,这么浅白的道?理,赵大人难道?不懂。还是依了那句老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儿子的命贵,别人则命如草芥,死了就是活该。”
赵御史?被怼得再度无话。
右相一句:“赵大人,好自为之呐。”
更是让赵御史?宛如斗败的公鸡,颓丧地垂了头。
梁侯看到赵御史?孤立无援的可怜样,又想到自己?那更加孤立无援的女?儿,心里头是既悲愤,又无奈,最终也只能握了握拳头,把?想说的话悉数压了下去。
周肆高坐在龙椅上,漠然看着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只到最后,反对的那几个?已经无话可说,方才开了金口。
“众爱卿既无异议,此事便过,赵喜,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