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骇得半死,双手紧紧抵在他的胸膛,脑子里一片混沌,急地掉眼泪,“你不要乱来!”她从他咯吱窝下溜走,赤着脚站在地上,一面抬手抹泪一面哭喊道:“厂臣……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吓坏了,这算什么!突然明目张胆扑上来,她心里没有一点准备,他要与她做对食,他还说有经验,他果然与郑贵妃做了苟且之事!她脑子一片空白,事情来得突然,每回只要他一逾矩,她就一点辙都没有,他似乎是她天生的克星,遇上了就没有活路。
陆渊坐在床榻一动不动,手紧紧握成拳,瞧见她惊吓过度,嗤笑道:“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臣到底是太监,上不得台面,也难怪公主不愿意,臣没有非分之想,从前做的那些事若是叫公主误会了,那臣真是罪该万死!”他低身下去穿皂靴,朱红曳撒被窝的皱巴起来,他抬手一抖,径直出了舱门,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地上。
这下是彻底完了……
他生气了,她将该说的不该说全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往后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了。
“主子,您……”病娇从帐子外冲进来,她看见督主煞气冲冲出去,知道事情必定闹僵了,她扶着卫辞的肩,“您没跟督主说么?”
卫辞瘫了下去,跪坐在地,哭笑道:“我以为他心里有我,可结果只是草上露水经不得晒,他把我和郑贵妃当一样的人。”她拽住病娇的衣袖,“病娇,我不是嫌弃他,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嫌弃过他,我爱慕他,只是爱他这个人,可他的心里不是这样的。”
病娇见她滑下去,知道她是彻底失了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闹不清了。女人家眼皮子浅,掉进爱情的旋涡里,要想往回拉就难了,人这一辈子能遇上几个知心的人,这些天来,她都看在眼里,喜欢一个人是瞒不住的,她狠下心对她道:“主子,心里的羁绊最由不得人,你要是铁定了心要跟他,索性就跟他说清楚,就算是没结果也比您将来后悔的强,眼见着还有两三日就到建安了,要是这事没果,您也甭惦记着了,该来的跑不了,不该来的绑也绑不住,索性收拾收拾跟了燕王!”
卫辞错愕的抬头,她心里作不下决定,病娇说的没错,她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可心里到底什么打算,难道她就这样横冲直撞跑进他的帐子,对他倾诉情意么。
“我心里七上八下,我怕他答应,更怕他不答应,可似乎他答不答应,我都没有退路,他是宫里的掌印,而我是挂名的公主,他如今的权势全都是他一点一滴挣来的,我怕我会毁了他。”她心里担忧,她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懦弱,下不来决心。
她心里自然有顾虑,她不过孑然一身,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将来也会许配人家,可他呢?稍行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有这样的决心同她一起面对么?她有太过的顾忌,没法由着性子随意来。
病娇苦笑,有的时候,你怕害了他,可他却又怕拉你蹚入浑水来,人的缘分奇妙的很,来的时候不曾察觉,可走的时候似乎又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主子现下呢?您心里甘愿么?”她思绪飘向老远,声音里带着幽怨,“反正我心里是不甘愿的,我记得进宫那会,我也许了人家,他当时要与我私奔,我没敢,我和主子一样胆小,有很多的顾虑,可后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看不见了。”
外头太阳渐渐升起来,照进舷窗里,打在地上一条长长的光亮,她不知道病娇还有这样的憾事,声音渐低下去,她朝着她,“那他现在呢,过得好么,成家了么?”
她苦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一进宫就是七年,哪还能再出宫呢?家里人都死了,我还出去作什么呢,可我心里总不甘心,每回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当时跟他一起远走天涯,这会子我都不知道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谁还愿意窝攒在宫里等死。”
她听得心头渐渐发凉,这样错过了是一辈子的遗憾,病娇拉住她的手,定定望她,”主子,心里有遗憾是一辈子的懊恼,我不想您将来后悔,您这里瞻前顾后,可掌印呢,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怕他冒险失了前程,可你又如何知道他不愿意抛弃一切,带你远走高飞呢。”
卫辞心头陡然一紧,这样的念头让人心里越发抑制不住,她想起他刚刚的神情,他是气急了吧,走的那般决绝,依着他那样不饶人的气性,没一把掐死她已经算万幸了。
闹了一天,还惹出病娇不痛快的事来。她觉得自己越发造孽,引得所有人都不快,日子又恢复平静,可谁的心里似乎都不平静。
福船照旧往南不疾不徐的行进着,夜里估摸着再走一晚,明儿一早就要到建安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抬手覆上床头里的木板舱,那上面似乎有温度,许是白日太阳照了余温还未散去,她闭上眼睛,咚咚地敲起声来。
一下,两下……
像是敲在她的心上,没有人回应,她能感受到以前他给她敲时的心境,他也许也盼着有人回应,可盼来盼去,等来的却是她的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