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无需担忧。”弥勒边笑边煽风点火,“您瞧此女身手不凡,尤擅长徒手空拳,一般人还真奈何不了她。”
高濯气的吐血,揎拳捋袖恨不得冲上去打死他:“你特么胳膊又痒了是吧?昨晚没给你卸下来你还不舒服了?!”
众武士大惊,大晚上卸胳膊还行!
这气沉丹田奋力咆哮的气势深深震撼了武士头领,联想此女方才彪悍的行为,他完全相信了弥勒的话,头一点,沉声道:“好!那就依法师所言,带这女人一同前去!”
高濯:“……”
“若是能将少城主活着救回,回城以后我们城主自然重重有赏!但——”武将话锋一转,眉峰渐冷,“倘若敢使诈,这一整条街的人命,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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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于是浩浩荡荡地朝不归山进发,武士头领稳步在前,高濯和弥勒紧随其后,其余侍卫各据一列走在两侧,最后面跟着街坊邻里,为一行人送行。
一路上,整支队伍气氛凝重。高濯周身霉气缠绕,一声不吭闷头走路,弥勒也很识趣地没有去踩雷,一时间,耳畔只闻沉重有力的脚步声。
在这种规行矩步,不苟言笑的氛围里,高濯心中更加愁闷。
她本人确实擒拿散打样样精通,打靶在队里不说第一,那也是排的上号的,可是这些让她引以为豪的技能到了如今根本一无是处!她现在甚至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完全不明白堂堂一个法师为何极力拖她下水,也绝对不信自己那点武力值到了妖怪面前能有半点作用。
早知如此,当时那两个武士过来抓她的时候,她就该装柔弱不反抗啊!这破条件反射害死个人……
一旁的弥勒步态悠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高濯看着那张清秀儒雅的脸就来气,有心慢了两步想同他隔开一段距离,不想弥勒也跟着缓了步伐,状似关心道:“诶,条子姑娘走累了吗?”
高濯翻他一记大白眼,提步加速向前,那厮也跟个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好脾气地笑道:“哎,要不……在下给你讲讲女郎蜘蛛的故事吧?”
等了许久不见高濯回应,他也不在意,干脆自顾自地开始讲了起来:“其实啊,女郎蜘蛛就是一种半人半蜘蛛的妖怪。她们生活在深山中,白天呢化作漂亮女人的形态,诱惑那些误入巢穴的男子,男子一旦被引诱,便会逐渐丧失心智,沉溺在她们的温柔乡里,到了被诱惑的第三日晚上,女郎蜘蛛就会在同男子交欢最激烈的时候现出原形,一口将男子的头颅吃掉。”
毕竟是十分重要的信息,高濯虽然表情像是在神游天外,心里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弥勒描述的画面,着实恶寒了一把,幸灾乐祸地道:“哦哟那完了!你这样的大色鬼遇上她肯定凉透了!”
弥勒摸着脑袋干笑:“是吗?啊哈哈哈……”
武士头领突然回头:“我听说,女郎蜘蛛原是镰仓时代一名领主的侍妾,容貌美颜非比寻常,然而私生活放浪,水性杨花,背着领主同别的男人私通,领主发现之后,将她扔进了一只装满毒蜘蛛的木桶里,受啃噬致死。”
弥勒夸赞道:“将军阁下知道的真不少。不过众说纷纭,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罢了,事实上,女郎蜘蛛只不过是民间的叫法,在我们修道之人中比较流行的是她们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络新妇’”
“哎,等一下。”高濯不解,“既然这东西是女子死后形成,那不应该是‘鬼’吗?为什么你们说她是妖怪?妖魔鬼怪当中,除了‘鬼’以外的都是生灵所化吧?”
弥勒摇头道:“非也非也,在下方才不是说了吗?‘半人半蜘蛛’,即是说此物是女子的怨灵同活的毒蜘蛛结合而形成,主体是蜘蛛,故依然算是活物。还记得在居酒屋时人们说的那些蜘蛛头吗?”
高濯打个寒颤,面色极度不自然:“……记得啊。”
“如果在下所猜不错,那些蜘蛛头很可能就是受女郎蜘蛛诱惑的高僧,头颅被咬掉的时候,毒素也侵入到了身体里,因此才长出了蜘蛛的脑袋。”
“都是高僧了还能被妖怪诱惑啊?”
“当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高濯听了咋舌,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身后侍卫们原本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都变得踉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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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下来,不知不觉,人群已经行至一座山脚下。抬眼望去,晨光熹微,山色空蒙,层林郁郁葱葱,一派绿意盎然之景。
弥勒上前两步,伸出锡杖,闭眼感受了一番:“嗯……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一股邪气盘桓于此呢……”他松开手,锡杖掉落在地,指了一个方向,“我们从这边上山。”语毕又转身,朝前来送行的一干父老乡亲道:“各位送到这里便好,快些回去歇息罢!”
居酒屋的老板夫妇隔着老远朝高濯和弥勒招手:“大仙/法师此行多久回来?”
高濯也在心里冲他们流泪挥手:老娘现在就想回去啊!
那边酒屋老板见二人都没有回话,干脆一路小跑上前,将一个布兜塞高濯怀里,悄声嘱咐:“这里面是拙荆做的一些小食,管饱不成,充饥有余,大仙拿着罢!”高濯接过来,隔着布都闻到了香味,忙郑重地道了谢,酒屋老板便掉头跑回去了,远远传来几句争执:
“不是叫你把这个给法师的吗!”
“你这婆娘,都是来帮忙的,我给大仙怎的了!”
“哪里都是来帮忙的,我瞧那大仙就一直在推辞!”
“你懂个屁!大仙那是在演戏,她越是表现的不想去,那帮武士反倒越要她去!没瞧见人家大半夜和法师两个对戏呢?”
“……”
高濯顿觉无力,眼见弥勒一行人已经将她落下一段距离,叹口气,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