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皱紧眉头,问道:
“为什么连葬礼都不来参加?这也太没良心了。”
折阳面无表情,觉得一切都稀松平常,在他看来,人类无论做出多么丧尽天良的事都不足为奇,更遑论只是抛弃一个曾经资助过自己的老头。
布偶猫偷瞄了眼折阳的表情,它大概能猜到折阳的想法,折阳向来对人类深恶痛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
“既然他的遗愿是见这六个人,那就让他见好了,见完了了心愿,也该离开了。”折阳说得很冷静。
“怎么见呢?都不知道这六个人是谁。”乐安疑惑。
折阳转头看向布偶猫,布偶猫被看的浑身毛都炸开了,一连后退好几步,喊道:
“不是吧!又是我!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为什么总叫我做?”
乐安茫然:
“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等到了晚上,乐安就知道布偶猫说的“偷鸡摸狗”是什么事情了。
想要打听到杨守诚家的住址并不困难,杨守诚这几年得了老年痴呆,一直疯疯傻傻的也没留下任何遗书,他的财产被亲戚瓜分的差不多了,就剩房子还扔在这里,亲戚们到现在也没争夺出个结果来。
此时折阳等人就站在杨守诚家门口,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布偶猫人立站在里面,看到几人翻了个白眼。
屋子里的窗户打开着,显然布偶猫是从外面翻进来的。
乐安一脸惊讶地跟着折阳走进去,看折阳那副自然的模样,显然这种事没少干。
屋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灰,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倒是书房里的东西都还在,毕竟一些书本笔记,杨守诚的那堆亲戚也没什么兴趣。
书房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几张照片,都是杨守诚和几个学生的合照,折阳看了下,一共六张不同的面孔,应该就是杨守诚资助的六个学生。
“听说这个杨教授最开始资助学生的时候也很穷,自己吃馒头咸菜也要供他们读书。”乐安说道。
比起到处翻找的折阳,乐安就拘谨多了,她找东西都小心翼翼地,就怕碰坏什么东西。
折阳扔下一本书,说道:
“人死了一把灰一捧土,什么都没了,尘世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过于谨慎。”
说着折阳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十分厚重的记事本,皮质的封面,上面满是划痕,边缘破损处被小心的修整过,能看出主人对这记事本的珍惜。
布偶猫凑过来,瞄了几眼,说道:
“这是杨守诚的日记啊。”
它看着上面的几段话,读道:
“二月初,晓阳和一鸣说等过年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大年初一,晓阳说家里有事来不了了,晓阳爸妈的身体也不知道如何了,明天打电话问问看,需不需再汇点钱过去。一鸣昨儿也没打个电话,打过去也不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大过年的还这么忙,辛苦这孩子了。”
“听说立业那孩子结婚了,也不叫我这个老头子。”
“不知道娟娟怎么样了,换了电话号码后一直联系不上。”
“志杰今天打来电话,说新工作没了,房租都交不上,我给他打了两万块钱,希望他能渡过难关,现在的社会,孩子们都不好混啊。”
布偶猫一句一句读着,这本日记很厚,也不是每天都写,最早的日期是十几年前,记录了杨守诚从资助这六个学生后的一些零零碎碎。
这六个学生年龄不一,从他们毕业后,和杨守诚的联系越来越少,后面多数都是一些杨守诚各人的牢骚以及对这六个人的担忧。
这六个人几年来唯一和杨守诚的联系,大概也都是一些关于借钱方面的问题,还都是只借不还。
布偶猫越读越生气,乐安听得眼眶都红了,折阳合上日记本,没再看下去。
他们从书房找到了这六个人的联系方式,打算离开这里,临走前,折阳又回到书房,拿走了那本日记。
乐安注意到,折阳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尘世间的东西没必要过于谨慎,可他后面放下日记本和拿走日记本的动作都很轻柔。
她恍惚意识到,她的老板可能与表现出来的凶巴巴有点不太一样。
布偶猫私下里跟她说折阳十分厌恶人类,要她没事不要招惹折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折阳如此厌恶人类?
回到伞铺,折阳把日记本放在了老头面前,一直拿着油纸伞发疯的老头看到日记本似乎有些动容,可很快又去发疯了。
乐安没忍住,走过去将日记本翻到最前面,看到上面写着:
“孩子们说我是他们的孙大王,能够帮助他们打跑妖怪守护着他们,虽然孙猴子长得很丑,一脸猴毛,可既然孩子们希望,我就是孙大王吧。”
折阳拿着六个人的联系方式,最终还是扔给了布偶猫。
“联系他们,让他们过来。”
布偶猫爪子按着写着联系方式的纸,猫脸满是人样,皱眉道:
“要是他们不来呢?”
折阳回头看着身后的荆悬,抬手把荆悬戴着的熊头揪了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熊的耳朵。
“不来?那就打断了腿带过来。”
荆悬眼眶中的两点红光落到被折阳放在手心使劲揉搓的熊耳朵上,看着看着突然在折阳面前蹲下,把自己的骷髅头侧着凑了过来。
折阳看着骷髅头空荡的侧脸,轻笑道:
“想让我揉你耳朵?”
白骨又往折阳身边凑了凑,黑雾悄悄飘过去,挤走了折阳怀里的大熊头。
折阳伸手,指尖在荆悬的脑壳边一划,一把推开了他的骷髅头。
“你先长个耳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