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没动手?”
陈深收回视线走回休息区。
他脱下护腕,拿出矿泉水喝。
这次改变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因为刚刚他干了什么才触发了线条消失的条件。
重复了这么多次,线条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
是因为他刚刚想起了楚重阳的影子?
陈深只想到这一件异常,但很快收回猜测。
跟楚重阳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人终究是找过来了。”
林嵬叹了口气。
“但又不能让你一辈子都不来贵雅,只要你来就肯定会被碰上…还有医院里那俩雨衣人,跟失忆一样,他妈的一问三不知,白跑一趟。”
陈深放下手中的水,拎起网球袋。
“盯着漫画。”
该更新了。
难得遇到一个大太阳天楚重阳还有空的,她把衣柜里的衣服全捧上楼洗,捧出去晒。
收拾衣柜的时候,一个网球从最里面滚出来。
楚重阳站在三楼阳台上,把网球放在手心颠了颠。
陈深那人是怎么把网球扔出那劲儿的。
楚重阳抬起胳膊,蓄力,用力把球往墙上一扔。
用的是和平常比十二分的力。
网球压根就没拍到墙上,毫无力气地垂落到地上,弹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楚重阳一挑眉。
幸好这会儿旁边没人。
这面子丢大发了。
看来她没有当网球运动员的天赋。
楚重阳弯下腰捡起球,兜儿里的手机震动了声。
-您有一条新微信来自‘挣扎在幼儿园水平的陈大恶人’。
楚重阳愣是给看笑了。
这个备注改得太贴切了。
点开后就一行字,没头没尾。
-冰箱里还有矿泉水吗?
楚重阳本来准备发句‘你这么关注矿泉水干什么’,但删删减减只发回一个字。
-有。
没必要跟幼儿园小朋友寻根问底。
发完消息后楚重阳继续研究手里的网球,陈深到底是怎么扔出那么大阵势。
能把铁皮都扔凹。
楚重阳调整姿势,对着墙继续扔。
这次扔到墙上了,但软绵绵得就像是扔在海绵上。
来来回回扔了好几次。
扔到最后墙半点事儿都没有,楚重阳的胳膊给扔疼了。
啧。
跟个球叫什么劲儿。
楚重阳弯下腰再次捡起滚到脚边的球。
难不成陈深扔的不是普通球。
越看这球越是想起陈深那张脸。
楚重阳掏出自己兜里的画笔,把磨尖的笔杆对准网球,用力地插进去。
“噗”得一声网球发出滑稽的声音,慢慢瘪了下去。
楚重阳咧开嘴,在洞旁边又戳了个洞。
像两只眼睛。
陈大恶人的眼睛。
在阳台上闭目养神了会儿,楚重阳听见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立马睁开眼睛。
陈深没说今天要来,大白天进贼了?
楚重阳站起身往下走,握紧手心被削尖的画笔。
这荒郊野岭也能进贼?
走到楼下,声音反而没了。
楚重阳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任何变化。
没有鞋印,没有人影。
她把画笔塞回口袋,难不成是听错了?
才收回画笔,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
楚重阳眼皮一跳,眼见着一只手垂在地上,露在院子和门的交界线处。
手指骨节分明,怎么看怎么熟悉。
楚重阳迟疑地往外走,果然看到陈深那张熟悉的脸。
不同于往常,陈深的眼睛闭着,整个人倚靠在花圃的墙边。
那慢慢从他的后脑勺往下流淌的东西——
显然是血。
楚重阳整个人愣住了。
这一刹那心里好像划过某种异样的感觉。
她竟然诡异地不想动。
这画面的质感给了她灵感。
光线清晰地勾勒出陈深身上的每一个线条,流畅的五官曲线,紧闭的双眼,骨节分明的手,苍白的皮肤,还有那沿着后脖子缓缓往下流淌的血。
每个线条都扎在了楚重阳的眼里,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很适合入画的场景。
像是轻易就能划破,却又像能永恒。
楚重阳愣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陈深受伤了,流的不是颜料而是真实的血。
她快步走到花圃边,瞥见几朵被血打湿的玫瑰花瓣,又是一愣。
脖子有些发凉。
“醒着吗?”
她弯下腰凑近陈深,这人的唇色有些过于苍白。
“你怎么成这样儿了?”
陈深没回答。
楚重阳叹了声气,认命地把陈深的手架在自己肩上往上抬,抬了三秒愣是没抬起来。
这动静还没醒,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楚重阳一用力,背后的人终于被架起来,她一个没站稳差点被压倒在地。
两个人即将跌倒之前,陈深睁开眼睛,手撑住墙稳住身体。
血沿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淌,有一滴正好落在了楚重阳的后脖子上。
陈深皱着眉看向那滴血,直接伸出手抹开。
脏。
楚重阳立马如同猫被踩到尾巴一样跳开,一边往后退一边捂住自己的脖子。
陈深这人是不是跟她脖子过不去了。
这他妈的是随便能碰的地方吗。
更何况这是她的...逆鳞。
“你还活着啊,在不出声我都以为你死了。”
楚重阳没好气地开口,看着陈深勉强站直身往屋子里走。
但当她看到陈深背后的伤口后声音又降了下去。
“在哪儿受得伤啊...”
后背的衣服都被血给染红了。
触目惊心的那种。
陈深一进门身体就往下倒,撑着墙坐到沙发上。
“悠着点儿。”
楚重阳从柜台上拿出抽纸扔给陈深。
“我给你去找有没有药。”
楚重阳到二楼翻个遍自己的卧室,只找到阿司匹林和酚咖片。
还有上次没用完的一板创口贴。
下楼的时候,陈深撑着头靠在沙发上,表面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异常。
“我就只找到这些东西。”
楚重阳把东西放到沙发前的木茶几上。
“你看看能不能用。”
陈深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药片和创口贴。
“你觉得呢?”
“那我...”
楚重阳没有包扎的经验。
“再给你拿瓶矿泉水?”
陈深没再作声,而是自己站起身,往推拉门旁的石膏像走去。
“咔擦”一声,石膏像被打开,他低下头翻找出一件旧衣服。
“这石膏像原来是个柜子啊...”
楚重阳一挑眉,注意力又被陈深手里的衣服吸引。
“这不是我之前的衣服吗?”
帽子被撕开的那件运动卫衣。
卫衣背后两个大大的白字十分刺眼。
‘幼稚’。
楚重阳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衣服相认,陈深已经“刺啦”一声把衣服给撕开。
‘幼稚’直接变成‘幼’‘稚’。
再变成‘幺’‘力’‘禾’‘隹’。
衣服被撕成布条,最后干脆看不出字来。
陈深抽出其中一个布条扎在不断流血的后脑勺上。
“欸!”
楚重阳看着都觉得疼。
陈深垂眼扫过她的脸。
“衣服洗过。”
“不是这个...”
楚重阳开口。
“要不要我给你用盐配个生理盐水冲洗伤口?”
消毒。
楚重阳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破衣服陈深不仅没扔,还洗了给收起来了。
这么节俭?
“自己配的生理盐水有菌。”
陈深走到厨房冰箱拿出矿泉水,声音有点儿远。
“不卫生。”
啧。
“那你上次怎么不说,你的伤口要卫生,我的伤口就...”
楚重阳话说到一半,陈深已经拿着水回来了。
话也没说就开始脱衣服。
陈深把上身衣服脱掉,拿矿泉水冲后背。
楚重阳没反应过来,还没得及转身。
反应过来后,楚重阳也没转身。
她没想到陈深的背部线条也这么好看。
好看到她想上手感受下的程度。
不是什么其他原因,单纯出于美术角度,这样的线条在现实人身上太少见了。
有种难以描绘的质感。
楚重阳觉得自己疯了。
她现在想找张纸,把线条勾勒下来。
至少勾勒个轮廓。
血冲干净后,楚重阳发现陈深背后的伤口很奇怪。
后脑勺的伤口明显就是撞伤或是被砸伤的,但是后背没有明显的伤,只有几个小的血孔。
不仔细看会觉得伤很浅。
凑近才发现血孔被扎得很深。
楚重阳看了一眼就觉得脑子发麻。
像是有人拿线从陈深的后背扎进去过,怪不得血不停地往外流。
处理伤口的陈深转过身,和看着他后背目不转睛的楚重阳来了个对视。
“你就这么看着?”
“不然呢。”
楚重阳没反应过来。
“难不成我能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