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像话本里那些被精怪夺走血气的人啊,上次醒来后整日病恹恹的,前天竟然晕了过去,还好那日有御医在,没出什么大事,大概是太累了,姑娘整日看棋谱也不知是不是要看出一朵花来。”翠华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絮絮叨叨的,像夏日的知了,聒噪极了。
“姑娘怎么还不醒,今天可是姑娘生辰呢。”翠华嘴里喊着什么,含糊着,“那群没良心的不给姑娘做好吃的,不过还好嬷嬷买了排骨和鱼,晚上会做好吃的吗,对了天黑前,我得把花灯送去,不然没法结钱。”
王嬷嬷实在是烦极了翠华,像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直叫,不得不从神思中回过神来,呵斥道:“整日就知道吃吃吃,像什么话,去看看厨房水烧开了没,等会姑娘醒了要喝水的。”
翠华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讪讪起身,垂头丧气地去了厨房。
王嬷嬷放下手中的花灯,脑海中还是前夜的画面。姑娘突然昏迷倒地,人前矜贵的太子殿下竟然把姑娘一把抱起,轻车熟路地回了院子,甚至很有先见之明地请了太医。
若这些都能解释为太子为人宽厚,乐于助人,可他当日脸上的着急神情却不似作伪,他是真的担心苏锦瑟,那种担心超乎了素未谋面的关系。
她心中惊疑不定,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可实在想不出什么思绪来,最后只是把目光落在院中那棵大树下的小山包上。
那里埋着苏锦瑟毅然挑起苏家主子怒火的原因,是一只性格稀奇古怪的猫,是一只她觉得有些奇怪的猫。
猫太过聪慧,总觉得令人不祥。
她知道她家娘子有秘密,可谁不是有秘密,又如何能拆穿,可不曾想这个秘密会给姑娘带来这么多事情。王嬷嬷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嬷嬷叹什么气。”苏锦瑟睁开眼,这一次,她没有以往醒过来地疲倦感,反而觉得轻松许多,她的脑海中走马观花地闪过无数人,那些人或熟悉或陌生,最后定格在太子邪气横生的眼眸上。
她蓦得笑了笑。
“姑娘醒了,身体如何,头还疼吗,可是要喝水。”王嬷嬷连问三个问题。
“一觉睡醒精神好得很。”苏锦瑟抱着被子,披散着头发坐了起来,一张小脸雪白素净,大眼睛黑白分明,她喝了一口王嬷嬷递来的水,眯着眼笑了笑,纯良无辜地好似一只小白兔。
“今日是我生辰,嬷嬷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王嬷嬷怜爱地看着她,为她送来外衣披上:“姑娘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都想吃。”苏锦瑟认真说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夸张地说着,“我现在大概能吃下一头牛。”
“我,我也是。”翠华捧着水,眼巴巴地说着,眼睛看向王嬷嬷,可怜兮兮。
王嬷嬷无奈摇了摇头:“伺候好姑娘,我这便去做饭。”
翠华把做花灯的材料挪到姑娘床边,自己搬了个矮扎坐在一旁,抬起头来,皱着脸:“姑娘前日可吓死我了。”
苏锦瑟拿起一个半成品的花灯看着,框架已经被搭建好了,只剩下糊上外面的一层纸,便大功告成。
“胆子怎么这般小。”苏锦瑟也开始帮忙,拿起红纸开始笨拙地糊着,“这灯笼我看你做了快十天了,那人还收吗?”
翠华抬起头来,眼睛发亮,猛地点点头:“收的,收的,还高额收呢,说是盏数还差很多,如今太原城各家各户都在做花灯呢,我看到殿下的身边的几个小黄门一有空也捏着手指在做呢,生怕我笑他,一见我就藏起来。”她说的颇为得意,像是看破了别人的笑眯眯,带着心照不宣的自得。
苏锦瑟笑着摇了摇头,不经意问道:“祠堂那日,剩下的两个嬷嬷和阿全如何了。”
翠华撇撇嘴不高兴的说着:“不知道,只知道游嬷嬷当夜就去了,再说了我关心那些人做什么。不说这些了,今日可是姑娘生辰,可是喜庆事情不说那些烦人的事情。”
“你说的那户人家收这么多花灯做什么,最近有什么节日吗?”苏锦瑟笑着转移话题。
她还未糊过灯笼,那纸脆的很,浆糊又湿哒哒的,一碰就戳坏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又拎起一张纸继续附上去,磕磕绊绊地粘了三张纸才做出一个沉重磕巴的花灯。
“不知道啊,说是他家郎君想为娘子庆生,手下的人便想了这个法子。”翠华羡慕地说着,“不知是谁家姑娘这般好福气,今天可是最后一天。”
“好丑啊。”苏锦瑟不由感慨着。
翠华动作麻利,手脚利索地做了好几个,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姑娘对着手中花灯沉思。
花灯讲究轻盈或者华贵。这种样式简单的灯一般都是要放到天上去的,不能太重,纸张也不能太厚,免得光透不出来,少了些星星闪闪的美感。
姑娘手中的这张花灯,糊了三层纸,整个灯笼被闷得密不透风,看上去沉闷又死板,别说上天了,连灯芯都烧不起来。
“这盏灯姑娘还自己留着吧,只怕他们不收。”翠华直愣愣地说着,低下头又开始哼哧哼哧地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