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营帐虽然极大,但之前隔出地方是为了养伤,靠近角落,有没有窗户,日白里也极为昏暗。
苏锦瑟站在原地,小声说道:“那不是太打扰你了。”
“你在里面碎碎念难道不打扰了吗?”盛宣知抬头笑。苏锦瑟看话本子总是对里面的人物事情评价一二,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骂,一本书看下来堪比听了一场生动的说书。
“欧阳新找了很多话本子,给七娘子送上来。”盛宣知见苏锦瑟耳朵微红,转移话题安抚着。
欧阳很有眼色,送上一摞话本子就主动退了出去。
苏锦瑟坐在他边上,翻了翻封面,惊讶地发现里面已经不是情情爱爱或者家长里短的故事,更多的像是木兰从军或者书生报国这类的故事。
“你不喜欢那些缠绵的情爱故事,我就让他们找了其他的,你看看喜欢那类,以后就让他们送来。”
苏锦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竟然能发现她看书的爱好,一时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可心底却是不由泛出一丝感动。
这是一种被人这么捧在手心的感觉,她如何不欢喜。
“看吧。”他交代了一句,继续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公务,手中朱笔在结尾处写着几句,便又合上去拿另外一本。
苏锦瑟眨眨眼,嘴角泛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低下头看着新买来的话本。
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落在牛皮搭成的大帐上,发出沙沙响声,外面除了规律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响动,绵长的时间慢悠悠地经过这片雪山。
战事纷飞的雁门山难得多了一次宁静祥和,洁白的雪覆盖住苍茫大地,即使不远处就是蠢蠢欲动的辽军,可还是忙里偷闲,半日浮生。
新送来的册子实在好看,少了些情爱多了些波澜壮阔的故事,苏锦瑟不由看迷了进去,等她听到殿下说话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半本多。
“看久了歇歇,坏了眼睛就麻烦了。”盛宣知递过来一杯茶,茶香袅袅,带着悠然香气。
沉迷书中的苏锦瑟抬头,正好撞上盛宣知含笑的眼睛,水光潋滟,眉眼盈盈,含笑流眄。她微微移开视线,咳嗽一声,接过那盏茶看也不看就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烫!”盛宣知阻止不及。
苏锦瑟含着这口烫嘴的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张脸皱着,委屈又可怜。
“赶紧吐出来。”盛宣知大惊失色,连忙拿着茶杯递到她嘴边,“小心伤了喉咙。”
一时间,帐子里乱了起来,欧阳泛流拿着膏药退了出去。
“打开嘴,我看看。”盛宣知哄着。
苏锦瑟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连连摇头,一时间又是羞又是囧。
美色误人,诚不欺人。
这口热水可是给了她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她现在一张嘴就觉得有股血腥味。
“都是我不好,倒了一杯热茶给你,这是太医院的药,你给我看看伤得如何,若是厉害就一定要请太医来看看。”盛宣知已经坐到她身边,好声好气地哄着。
其实这也怪不得太子殿下,毕竟这是殿下第一次伺候人,不知道刚从炉子上拿的水这么烫,没想到她看也不看就直接喝了下去。刚才她都吐出一点血丝,可把他吓坏了,急忙要喊太医,被苏锦瑟捂着嘴阻止了。
苏锦瑟可怜兮兮地摇头,一双黝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小脸红扑扑的,低眉瘪嘴,丧气又委屈。
“你自己看不清地方涂的,给我看看,刚才都有血丝了,一定是哪里破皮了,我给我看看,若是晚上难受起来可不舒服。”太子殿下轻声细语地哄着,眉眼柔和,所有的棱角都被包裹在极致的温柔中,好似一趟清泉倒映着几簇寒梅,能把人的魂勾过去。
苏锦瑟一时不察,迷了心智,小小地张了张嘴,还好迅速反应过来闭上嘴。
没曾想盛宣知眼疾手快捏着她的脸,无奈说道:“我又不笑你,给我看看伤势也好让我安心,乖。”
这声乖说得太无奈又温柔了,激得苏锦瑟从尾椎到脑顶一震酥麻,当真乖乖张开嘴。
——嘤嘤,色字头上果然是一把刀,刀刀入骨,醉人心魂。
盛宣知靠得近,看得仔细,连身上的香都顺着呼吸飘入苏锦瑟鼻腔中,从鼻尖一直蔓延到心中,蓦地泛出一股羞意,一时间面红耳赤。
“还好不太严重,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了喉咙。”他长舒一口气庆幸说着,想着明日还是再请御医来看看才是。
苏锦瑟连忙闭上嘴,悄悄坐远一点,捧着发红的脸颊,眼神飘忽,也不知想什么。
盛宣知这才发现她面若桃花,两眼盈盈水光,他突然觉得手中的药瓶有些滚烫,不由敛眉移开视线。
灯花发出啪嗒一声,把帐中的气氛徒然衬出一丝暧昧之色,摇曳光泽照在两人的侧脸上,外面的动静在耳边骤然放大,连欧阳吩咐小黄门的低语都能听到零星语调,可偏偏谁也没有说话。
苏锦瑟一颗心跳得极快,耳畔中都是她的心跳声,她半垂着头甚至不敢去看盛宣知的反应。
最后还是盛宣知开口说道:“我等会叫欧阳给你上药,晚上怕是吃不了什么了。”他收拾好自己的脸上的失态,坐直身子,岔开话题,一本正经。
苏锦瑟回神,整张脸皱着,连连摇头。
张嘴丑态叫别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你自己上不了药。”盛宣知见她固执,无奈说着。
苏锦瑟抬起头来,一双黑珠入银水的漆黑眸子盯着太子殿下的脸,脸上露出犹犹豫豫的神情,最后一咬牙,又悄悄挪了位置,靠近他,张了张嘴含含糊糊地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