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为她盖上毯子,没好气地说道:“太子品信端方,大家教导,老奴自然信得过,只是姑娘到底还未与殿下成婚,这般行径老奴怕会被殿下看轻。”
她忧心忡忡,担心姑娘往后会被轻忽。世人都爱女子矜持,姑娘性子又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她怕殿下只是一时贪图姑娘的性子,若是久了,人心难测,厌弃了姑娘,姑娘如何在偌大的东宫生存。
苏锦瑟睁开眼,笑了笑:“嬷嬷不必担忧,船到前头自然直,若真是到了这一步未尝不能是柳暗花明,此事我自有分寸。”
“可他是太子啊。”王嬷嬷不改忧心,沉默说着。太子的未来便是帝王,他注定不会只属于姑娘一人。
这门亲事,当真是下下策。
她歪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落入雪光,碎光点点,带着天真又坚定的神情。她明明是个稚女,却多了几分成熟。
“我信他。”
“我也信我自己。”
“这条路既然已经不能回头,为今之计我的主要目标是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才是。”苏锦瑟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窗户上很快就转了回来,落在面前的茶几前,一本正经地说着。
翠华噗呲一声笑出来。
“姑娘这般好看,任谁都会喜欢姑娘的。”
“可不是,每天都要陶醉一下自己的美貌。”苏锦瑟摸着脸,煞有其事地附和着。
马车外,盛宣知怀中抱着一只小兔子,小兔子怯生生肥嘟嘟的,窝在他怀中耳朵都不敢竖起来,浑身僵硬,一双红扑扑的眼睛好像大哭过一场,可怜兮兮。
不知哪来的小兔子跑到侍卫马蹄下,被那人悬马救下,盛宣知怕苏锦瑟在车内无聊便要了过来,打算送给她当路上的消遣
他低垂下眉眼,摸着手中的兔子,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唯恐惊扰到它,却发现它还是惊恐模样,连动都不敢动。
年幼时,他母亲总是念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神情落寞,到头来却是独守中宫,凄凉死去,后宫欢庆,无人悲伤。
他一直对这句话懵懵懂懂,不曾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可今日听到屋内三人的话,当时母亲的神情再一次去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条路我已经走不通了。宣儿以后若是喜欢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慎重,不要让她伤心,女孩子的心受一次伤就会死去的,你是太子,爱情于你是选择,于她却是命运。”
那是极为认真的神情,好似通过眼神交汇,把自己心中的不甘和期望落在他心尖。
——他还是让她不安吗?
太子沉默地想着。
“殿下,你怎么来了。”苏锦瑟的脑袋突然探了出来,惊讶地说着。
盛宣知瞬间收敛心中情绪,眉眼带笑,温柔地把怀中的兔子拎了出来,兔子在他手里简直像个毛绒玩具,动也不会动。
“啊,好肥的小兔子啊,等会烤兔头吃吗!”苏锦瑟眼睛一亮,流着口水,眼睛都粘着兔子身上剥不开。
盛宣知摇了摇头:“给你路上解闷的。”
“不能吃啊?”她遗憾地收回视线,不高兴地瘪着嘴。
那兔子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横在两人中间,对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毫不关心。
“到了太原,你若是还想吃就吃。”盛宣知摇了摇头,把兔子塞进她怀里。
苏锦瑟捧起兔子,一脸怜爱地说着:“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那兔子一脱离盛宣知的范围,顿时后腿直蹬,朝着苏锦瑟的脸就是气势汹汹。苏锦瑟连忙把兔子递得远远的。
“啊啊啊,这兔子疯了吗!”她奔溃地喊着。
一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按在兔子的脑袋上,活像点了它的穴,原本一直挣扎的兔子像个风干的小毛皮,又一次直溜溜地不动了。
“殿下好厉害。”苏锦瑟见他一根手指就把这兔子制服了,不由钦佩地说着。
“去玩吧。若是实在不乖就提早给你做烤兔肉吃。”盛宣知笑说着,眉目柔和,视线淡淡一扫装死尸的兔子,漫不经心地说着。
“嗯嗯。”苏锦瑟抱着兔子回了马车内,乐此不疲地捏着兔子玩,那兔子也是乖,这次也不挣扎了,乖乖地握在她腿上。
盛宣知骑着马走远了,马蹄声滴答滴答地远去,她掀开帘子偷偷看去,只看到风霜裹挟着那人挺直的背影,如青竹如巨松。
苏锦瑟摸着兔毛的手一顿,一直含笑的脸微微敛下,捏着兔耳朵,附在它耳边低声问道:“你说在感情中,掺杂试探我是不是太卑鄙了。”
她是这么喜欢一个人,连他轻声靠近时的气味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