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评价极高但也极其矛盾的人。
斐善和低着头不再说话,苏伯然半敛着眉,手指搭在早已冷却的茶杯上一动不动。
“殿下为何不借着元千清的身份去问一下李波。他不是一直在军/营吗,若是军/营有异动未必不清楚。”苏锦瑟出声询问着。
李波等于殿下埋在军/营的暗器,而且他就是研究火/药的,他又是机灵的人,有了异常未必不会知道。
空气越发沉默,苏伯然摇了摇头,解释着:“大辽陈兵太原的折子上来没多久,官家就宣布把军营封了,如今无诏不能入。不过这是正常操作。”
若有大战来袭的风险,汴京三处军营都会提早封锁操练,营中各部皆不能随意走动,处于一级戒备,这样是以备不时之需,随时增援前方,这是枢密院贯彻几十年的规矩。
这是这个正常操作现在看来也太巧了,巧到不得不令人怀疑。
——军中是否出了内/奸?
“殿下不觉得前年辽军陈兵雁门就很奇怪吗,一般战事不都是在秋收后吗,那个时候正是粮仓正满,秋高气爽的时候,那次却是在寒冬腊月出来的,行军之后众人出一身汗,被寒风一吹极易受寒,当时距离过年不过半月,天寒地冻,人马都极为脆弱。”
苏锦瑟在沉默中出声说着:“现在的情形也就时间不对,其他的也很想啊,陈兵示威带来慌乱却不更进一步。”
斐善和一抬脑袋,接了下去:“现在也不合适,夏初粮未熟这时候开战粮草不济,而且那时也并未开战,只是和雁门山的人发生冲突,殿下和邹明恩索性釜底抽薪,抓出内贼。”
“那他们几次三番陈兵恐吓是为什么。”苏锦瑟抛出问题,这确实是一个不得不让人捉摸的事情。
从上一次而言,辽军明显没有占到一点便宜,甚至损失了一名大将,败兴而归。
她握紧盛宣知的手,借机说道:“邹明恩在太原数十年,肯定比我们都了解辽军,不如让我去看看。”
盛宣知抬眸看着她,那双浅色的眼珠在极黑的睫毛映衬下折射出一点凌冽的冷光,冷光锋利逼人。
“去看看而已,事关太原安危,大哥你说对吧。”苏锦瑟见他坚定的目光,便知道没希望了,就扭头企图把苏伯然拉倒自己的阵营中。
不曾想,苏伯然摇了摇头,坚定说道:“你说得对,但你不能去。”
“你自幼长在苏家,不曾外出,更是与他素未谋面,可他却坚持要见你,实在可疑。”苏伯然冷着一张脸,和太子殿下一般态度。
苏锦瑟眉心皱起。
就是因为不认识,他执意找她才奇怪,而且两人见面的地方就在汴京,到时候派人保护她不就行了,为何一个两个都如此坚决地反对。
斐善和也不解,但他看到另外两人面色阴郁,把口中的话都咽了下去。
苏锦瑟迷惑间突然灵光一闪。
邹明恩和她不认识,但他却可能和她母亲认识,早上斐善和无意间说过,邹明恩问她要的是她母亲的东西。
关乎太原数百万人的姓名,母亲的遗物又大多不是忌讳的东西,给他未必不可,可他们如此坚决,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想邹明恩见到她,他们害怕邹明恩与她说话。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邹明恩会和她讲她母亲的事情,她母亲的事情并不简单。
苏锦瑟看向苏伯然,瞬间涌到嘴边的话突然犹豫下来。
苏伯然是苏家长子,自幼背负着苏家荣耀,若用她母亲的事情质问他,便是在用苏家事情打他的脸。
她不动声色地敛下眉,拉着盛宣知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既然邹明恩的事情无从下手,不如想着如何进入军/营。”
“有理,不如兵分两路,我去找找野路子。”斐善和站直身子说着,“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两人走远,斐善和收回视线,对着一旁的苏伯然突然问着:“七娘子的母亲……到底是谁?”
苏伯然抬眉扫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他闭上眼,喃喃自语:“我不曾想过我那个胆怯的父亲竟然还能掀起这样一层浪。”
马车上,苏锦瑟靠在盛宣知身上,平静问道:“殿下查过我是吗,你已经知道邹明恩找我到底要说什么是吗?”
盛宣知把人抱在怀中,紧紧箍住:“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你母亲一事太过太复杂,给我点时间,让我处理干净再跟你说。”
怀中的人沉默,盛宣知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惶恐。
沉默间,苏锦瑟握紧腰间的手,低声说着。
“我以前以为只是内院争斗,恨人不争气,连凤姨娘和大夫人这等战力都打不过,可后来她的痕迹被苏府抹得一干二净,老太太的厌恶,侯爷的无视,三夫人的关怀,再到后来邹明恩出现在我母亲的小院,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她是我母亲,我总该要给她一个交代,可那日那些遗物中她劝我不要查,向前看。”
“我听她的,可事情还是追到我眼前,这说明这个事情若要解决,只能是我,或者说,这事你解决不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信你,可你也要信我啊。”
“我想和你牵手一起走,而不是躲在你后面。”
苏锦瑟感觉腰间的手臂越发用力,恨不得把人按进自己身体里,与他共呼吸,同生死才肯罢休。
“这是你说的,不论如何都要和我在一起。”身后的太子殿下紧咬着牙,用尽力气才能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