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盛宣知心中冒出一股不祥之意,让他不由握紧手中的茶盏。
“官家身边的容太监。”
苏锦瑟瞪大眼睛。
“等我想想到底是什么回事。”李波捂着额头,仔细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官家那日是单独召见我的,我入了屋,屋内只有官家和容太监两人,后来说了一会无光痛痒的话,然后官家开口说……”
——“朕早年也得了一个火/药方子,可惜还是个哑炮,荣昌,去看看我那方子差在哪里了。”
屋内是骇人的沉默,元千清不敢抬头看盛宣知的脸色,李波也是说完这话就低着头不说话。
盛宣知的脸色实在太可怖了,斜飞入鬓的剑眉低压着浅色的眸子,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眼底酝酿着,让他的眼眸带着凌厉的寒光。
“万一是官家那边弄丢了呢?也许是火/器营的人泄密的呢?”苏锦瑟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是不能冤枉他。”盛宣知冷漠地开口。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小心一点,元大夫你打算继续跟着你师兄回军营,还是继续游历江湖。”
元千清看了眼李波,无奈说道:“打算跟着师兄,这件事了,打算带着师兄和师侄回去找师傅。”
军营一旦闭营寻常人见不得,之前为了让元千清治苏仲元的哑病,只好让人传话让李波装病,军营中的大夫束手无策,又让元千清恰巧出现,太子殿下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入了军营。
至于怎么留下来,那就是这两个师兄弟要考虑的事情了。
“早些回去吧,雁门那边昨日深夜辽军进行小规模攻城,现在还不知胜负,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边来,之后在军营里保护自己最要紧。”盛宣知透露出消息,提醒两人。
李波和元千清严肃点头。
“多谢。”李波抱拳致谢。
“殿下,太原这次……会输吗?”元千清起身前,犹豫地问道。
盛宣知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影着夏日的骄阳,也深深地倒映着元千清瘦弱的身影,他沉默片刻这才轻声说道:“我希望不会。”
元千清呆呆地坐着,他本就是沉默寡言,一旦沉默越发显得孤僻。
他不是那种会看人脸色的人,甚至不算聪明,可他刚才在那一瞬间读懂了太子话中的潜台词。
——太原必输。
敌军已经有了黑火/药的配方甚至已经大规模生产,而大梁众将士甚至还在内斗中,汴京的风暴迟早会刮到太原去,到最后只会导致士兵无甲,百姓无倚,世人皆苦。
“我是师傅从战场中捡回来的。”元千清喃喃自语,他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能说出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师兄,我不能陪你了,你,你在汴京照顾好你自己,师傅还要靠你养老呢。”
李波脸色一变:“不准去!”
“你又拦不住我。”元千清抬起头时,嘴角轻蔑地笑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本就是吾辈要做的事情。”
李波的手在微微颤抖,小师弟的脾气最是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情便是师傅也改变不了,他说要去边境那就真的去最前线。
“你不准送他。”他瞪着盛宣知,一双眼几乎要沁出血来。
“殿下不送我去,我就自己去。”元千清站起来,笑说着,“说起这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还是想说出来。”他的视线落在苏锦瑟。
被点名的苏锦瑟怔怔地看着他。
“你弟弟的那个奶妈有问题,是个辽人,我见她和一个辽人说过话,不过太原多辽人,所以我一直没在意,不过我后来跟在我师兄身边后听说那个火/药方子其实是你的,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苏锦瑟脸色大变。
苏家是不可能有辽人的,苏老太太最是厌恶辽人。
她想起那日回宫看到九郎君的奶嬷嬷拐进一个名叫红线阁的地方,她没有跟着九郎君去南皮县,说明她就是要留在汴京的。
一个辽人掩藏身份留在汴京,这一点足够令人警惕。
“祝诸位安康,告辞。”元千清不再管众人的脸色,潇洒地拱手告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李波立马拔脚追了出去,临出门前,他背对着屋内两人,低声说道:“殿下,祸不及百姓。”
屋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他这话说着直接,就差把厌恶二字刻在脸上。
高高在上的贵胄不动声色的争权夺利,也许到最后依旧是握手言和的僵持,可带给百姓的确实战争之痛,血腥之灾。
大辽之所以选在昨夜深夜进攻太原,定是知道远在天边的汴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天家内乱不止,自顾不暇,抵抗外敌的力量便要弱几分。
大辽灭梁之心不歇,自然是时刻把握没一个机会。
“殿下。”苏锦瑟握紧盛宣知的手,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太原会输是吗”
太原驻军三十万,百姓数百万,牵一发而动全身,雁门失守,敌军入太原如履平地,百万生灵涂炭。
盛宣知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