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崇王殿下眉目肖像杨贵妃,只能依稀看到一点官家的影子,说话做事百无禁忌,无所畏惧,是三位皇子中活得最为肆意的。
原本的盛宣炀是不像官家的,可如今突然瘦下来的舒王殿下,眉目轮廓却和年少时的官家如出一辙,只是他脸上总是带着笑,让他阴郁的脸庞多了几分亲切之色。
“二弟。”
“殿下。”
盛宣炀行礼请安。
“你怎么来了?”盛宣知问,“三日后便大婚,怎么不在府中看着。”
三日后,舒王便要大婚,若是以前的舒王,今日府中想必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可如今众人都知他抱上太子大腿,又是实权王爷,是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母亲久病不愈,带人来看看。”他解释着。
他没有过问三日前宫中突然戒严是为什么,也不问久不见的崇王和杨贵妃,好似一切都无事发生,只做着自己的事情。
“可要请太医看看。”盛宣知问。
“不必麻烦,都是小毛病,今日之事来复查的。”他连连摇头。
“若是需要不必客气。”盛宣知不再勉强,提点了一句便要离开。
“殿下。”盛宣炀看着太子紫金色的衣角,突然出声拦住他。
盛宣知转身看着他。
“殿下之前说的可曾算数。”他哑着嗓子低声,看着盛宣知。
“自然算数,只是如今时机不到,你且安心成亲,李氏那边我会让太子妃看着点的。”
李氏固然可以跟着舒王出宫,但不是现在。第一舒王还未成婚,第二官家还宾天,贸然放出一个冷宫妃子会落下口舌之实。
盛宣炀眼中期待的光彩微微暗淡下来,半垂着头,漆黑的睫毛盖住眼底的阴郁,低沉应下:“殿下考虑的是。”
“去吧,好好准备自己的亲事,若是有空,便去看看官家。”
失母之痛,痛彻心扉,太子殿下年幼时便早已知晓。他能明白舒王的心情,李氏在冷宫受苦,于他而言并不好受,自然想要赶紧接出来。
盛宣炀看着太子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便是遮挡不住的阴郁之色,夏日的风吹在他身上,鼓起的衣袖让舒王殿下多了一丝冷漠之色。
“殿下,走吗?”沉默间,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穿着小黄门衣服的杨依柳。
“走吧,可曾问清太子妃给了什么。”在转身时,他脸上依旧带着往常的笑意,不见刚才的凌冽之色。
杨依柳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道:“查清了,只是一些补品,按理没什么问题,只是人参燕窝乃是大补之物,李氏体弱不受而已,我已经让丫鬟下次准备的时候,用量减半。”
“嗯,我还以为你们要聊一会。”盛宣炀心中松了一口气,扶她上马车的时候,随意地问着。
杨依柳一直低垂的头微微抬起,自上而下注视着扶着她的舒王殿下,细声说道:“聊过了。”
是她一贯认真,一板一眼的回答,不会隐瞒也不会骗人,这让盛宣炀也不由重视起来。
“聊了什么。”
“娘娘在看一本话本,话本中有人因年少时的苦难,做了许多错事,甚至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为此而悔恨万分,临时前想要菩萨给他一个机会,所以去庙中哀求一个重生的机会,但菩萨不允。”
“为何?”盛宣炀不由问道。
“因为本就没有来世。”她沉默片刻,干巴巴说道。
盛宣炀和她面面相觑,突然笑了一声:“嗯,菩萨说得对。”
杨依柳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忘了便忘了吧,太子妃总是看些怪力乱神的话本,你若是喜欢我也给你找几本来。”盛宣炀以为她忘记了安抚着。
杨依柳也就对医术一事智力超群,对于其他事情都迟钝得很,记性极差,处理问题固执又认真,时常让人忍俊不禁。
杨依柳抿着唇进了马车,低着头不说话。
“那你相信来世吗?”舒王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懊恼,只好岔开话题。
“不信。”她看着舒王殿下认真回道,“重生是为了弥补遗憾,可遗憾岂会被轻易抹去。”她说得一板一眼,眼神格外坚定。
盛宣炀心思恍惚,他看着那双明亮单纯的眼睛,恍惚以为下一秒他肮脏的外皮就要被这个目光一点点掀开。
“是我妄言了。”杨依柳低下头,抿着唇不好意思地说着。
盛宣炀回神,看着熟悉的她,安慰是自己想多了。杨依柳沉迷医学,对于其他事情迟钝极了,未必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你说的很对。”他不冷不淡地附和着。
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马车内是熟悉的沉默,两个都不是健谈的人,话题一旦终止,最后只能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