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她们姐妹二人一再求情,何掌柜只好答应让她暂留一天,看她的表现。
云禾欢喜相谢,而后跟着念柔一起去往铺子后头的绣坊中。
这后院的绣坊十分宽敞,共有八间房,当中三间打通相连,绣娘们皆坐在一起做活儿,东边两间是盛放布匹衣物之所,外加一间接待贵客的厢房,西边则是灶房和用膳之所。
念柔从七岁那年便开始接触苏绣,她虽年轻,却已有十年的绣龄,算是老手了,是以她一来,何掌柜便给她安排了活儿,云禾则在旁瞧着,谁需要分丝,换线,需要什么布料,她都可帮忙跑腿打下手。
绣娘们忙起来,没工夫去倒茶,她还管端茶递水,到得晌午,她便到灶房去帮厨娘一起做午饭。
这姑娘瞧着细皮嫩肉的,厨娘还以为她不会干粗活,嫌她碍事,孰料她和起面来劲头十足,一点儿也不含糊。
午饭过后,稍稍得闲,云禾拿了一方她们裁掉的布块,用绣绷将其固定,而后引线穿针,开始练习绣花。
念柔则在旁为她指点一二,教她转换颜色的技巧。
忙碌了一整日,到得傍晚,最近没大活,无需加时,众人陆续收工离开。
两姐妹与何掌柜打了声招呼便也走了,何掌柜正忙着打算盘,倒也没说什么。
初夏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温柔的自她们鬓边拂过,离开铺子后,回去的路上,云禾拈了枝路边的野花,捏在手里转悠着,望着天边的晚霞轻叹道:
“也不晓得何掌柜对我是否满意,肯不肯收我。”
念柔兀自琢磨着,“方才她没说什么,大约就是默许让你留在那儿。”
“但愿如此吧!”云禾弯眉一笑,伺候大哥是出于亲情,但其实她更喜欢这种有事可做的日子,哪怕身处古代,她也希望能充实自己,不要浑浑噩噩,虚度光阴。
往后的日子,云禾每日都跟着念柔一道儿去裁云坊。
何掌柜没再说赶人的话,但也没说要留她。云禾心里没谱儿,但还是认真干活,并未偷懒。她不仅能在后坊帮忙,前面铺子忙的时候她也能帮着招呼客人。
有位千金正在铺子内赏新货,无意中瞧见一把绢纱葵形团扇,登时眼前一亮,“哎,这是什么?是紫藤花吗?”
另一位姑娘仔细观察着,摇头道:“紫藤花是垂下来倒挂的,这花是竖着长的哎!”
好奇的姑娘们询问何掌柜,何掌柜也不太清楚这到底绣的是什么,遂吆喝了声,问这把扇子是谁绣的。
云禾闻声回首,笑笑近前,“何姨,这是我绣的薰衣草。”
“薰衣草?那是什么?”
诸位姑娘都没见过这种花,云禾这才想起,薰衣草是从国外传过来的花,大约这个时候尚未传至中国,她只好胡诌说这是苏州特有的一种野花,紫色的花枝盛放于山野间,很是漂亮。
这扇面很独特,两位姑娘都很喜欢,都想买一把,怎奈眼下只有一把,于是另一位姑娘付了定金,约好五日后再来拿。
观察了半个月的何掌柜发现了一件事,苏云禾的绣工虽不如念柔,但胜在有想法,她所绣的图案都很新奇,轻易就吸引了客人的目光。
至此,何掌柜终于认可了她,答应让她留下。念柔也替她高兴,感叹付出终归是有回报的。
两姐妹都有了安定的活计,这日子越过越安稳,苏鸣的腿恢复得不错,每日他都会按部就班的读书做文章,为秋闱做准备。
眼下家里就他一个人不挣钱,他开始盘算着抽空做些扇子,画些扇面,等晚上到街市上去摆摊售卖。
无人时他可以继续看书,有人询问时,让他写什么,画什么,他都可临时作画,满足客人的想法。
起初一家人都不同意,都希望他在家安心休养,苏鸣却道,
“我这腿已经大好,大夫说我可以拄着拐杖走路,再说摆摊坐着就成,不会伤到腿,你们就让我去试试吧!总在家闲着,让你们挣钱糊口,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苏鸣坚持要出去,同为男子汉,苏嘉很理解他的心情,表示支持,还要同去,为他保驾护航。
云禾拗不过他们,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帮忙磨墨。念柔不喜热闹,便一个人留在家里,兀自发呆。
有佳人在旁磨墨,苏鸣这个摊铺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有些人是真的欣赏苏鸣的字画,有些却是来看美人的,更有甚者,还打趣笑问,让她来写字,
“姑娘你写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甭说五十文了,一两银子我都买!”
这种人一看就是来捣乱的,云禾懒得搭理他,冷声道:“我不会写字。”
“不会无妨,我可以手把手的教你啊!”
青衫公子正调笑着,忽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诧异回首,尚未吭声,就被人狠甩一耳光!
骤然被打,青衫公子捂着脸恼斥道:“他爷爷的,你谁啊?凭什么打我?”
他刚想还手,就有两个壮汉上前,直接擒住他手臂,力道之大,似要将他的手臂拧断,疼得他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动弹。
为首的少年身形颀长,下巴微扬,怒视于他的眸中难掩傲态,“这是我四哥的女人,爷都没舍得调戏,你竟敢跟她开玩笑?活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