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得不对,不对,不对。”连说三个‘不对’,堂下歌姬梆一下止了弹琴,有些疑惑地瞄了眼堂上坐着的吕蒙。
一杯一杯,他已喝了不少,眉心一直皱紧,高声重复,“你弹的不对!当初,你不是这样弹。”
歌姬愣了一下。自孙权将她赐给这位吕将军,他极少要她出来弹曲相伴,但私下里,自己不曾放松练习,水准相较从前,纵是没有进步,也不该退步啊。再者,怎么也不该被这位不通音律的将军听出不对来啊。
“将军恕罪,妾身,重新弹过。”
“不必了!怎么弹都不是当初的味儿,滚下去,莫在本将眼前晃着烦心。”吕蒙发怒。
歌姬囧在当场。
“子明好大气性,听不惯这曲,叫她重弹就是了,又发什么脾气?”不知何时,孙权竟已静静站在堂下,笑晏晏地问出一句。
他心中一紧,站了起来,不知怎地,一向不爱附庸风雅的他忽觉花香四溢,满室生芳。
“仲...主公?”吕蒙吃惊。
“怎么,子明不欢迎我?”孙权挥手示意歌姬下去,坐定,道,“我替你弹一曲,你听听可是当初的味儿?”
琴音淙淙,似山泉入江河,似倦鸟归密林。
晚风如同小儿调皮的手,如此轻软地吹个不休。
“主公......”他下堂去。
“可还中听么?”孙权微笑。
他想去挽了眼前笑意靥靥的人的手,忽而意识到这是主公,只有他能执他的手,而自己,不可以。
孙权抓住他伸出又缩回的手,“不请我共饮一杯?”
“主公,请啊!请啊!”又恢复了那个八面威风的吕将军模样,他豪迈地一挥手,“主公,来。”
“还叫我主公么?”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这是孙权在向他示好,往往这时,这位主公总会有什么为难的事差遣他。他仍是很高兴,笑着叫了一声,“仲谋。”
酒过三旬,两人都微有醉意。见孙权不算白净的面孔微醺了一层红,很是可爱,他忽然伸手,在孙权问询的目光中又矮了下来。
“嗯?子明?”他笑意靥靥。
“仲谋,仲谋刚刚弹得曲子,甚好,甚好!”吕蒙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句,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听得孙权哈地笑了一声,很骄傲地道,“弹琴作曲,是公瑾亲自教给我的,那还有不好的?只是子明反应未免也太迟钝,这时才品出味儿么?”
他干笑两声,“我不像周公瑾能弹琴诵诗,嘿嘿,不能像他那样如你的意。”
“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放下主公架子,孙权淡淡斥他一句,吕蒙只是眨了下眼睛,没有接话。他轻轻叹气一声,心中有几分遗憾,这琴中意果然不是谁都能解的,淡声道,“琴是自省物,怎么到了子明这里说的这样不堪。”
“主公有什么事直说吧。”吕蒙非常煞风景地没有接孙权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