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来临,市里组织的青少年交响乐团正式在荣中进行排练。
整个冬天除了过年休假那几日外,每逢周一至周五，江雨葵都要去学校排练三个半小时。
合奏排练从中午一点半开始，直到五点结束,中间有半小时自由活动的休息时间。
因为竖琴过于笨重不便挪动，乐团组办方在排练教室提供了一架专用竖琴，免去了江雨葵搬动乐器的苦恼。
谢默雪仍在为明年的数学竞赛做准备。
这个比赛的全称叫做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在每年的九月初举行，对学生的水平要求相当之高。
根据目前的政策，只要在比赛中拿到省、市和自治区的一等奖,就能获得重点大学的保送资格。
这项比赛是一场长期的拉锯战，参与的学生都有着吃苦耐劳的毅力，为了锻炼竞赛思维,平日里谢默雪会花很多时间在额外的练习上。
他从来都不是天才，年幼时的表现甚至差于许多同龄人。
他也没有那些钱去上昂贵的培训课，一切都要靠自己,唯勤奋而已。
谢默雪的各科课本进度远快于江雨葵,那也是他平日里挤出时间自行预习理解的。
即便是放了寒假,他依旧坚持每日六点半起床，八点准时坐在书桌前开始一整天的学习计划。
他的勤奋和毅力让虞雅怡赞赏感慨,也让江雨葵感到脸红和羞愧。
但凡她有谢默雪三分之一的努力，上辈子也不会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受谢默雪的影响，她在不知不觉间也被带动着愈发认真投入地对待每一件事。
齐老师知道谢默雪经济上有困难，无法承担冬令营竞赛训练班的高额费用,于是特地花许多时间自己整理搜罗了许多竞赛题和练习卷给他，并叮嘱对方若有钻研不透的题，随时可以去他家里请教。
练习册和卷子厚厚一沓，题量是数学寒假作业的将近三倍。
对这些多出来的“假期负担”，谢默雪并未感到烦恼，反而感激不尽。
在十多年的学习生涯中，齐老师可以说是他所遇到的最认真最负责的老师。
江雨葵同样深以为然，上辈子这个时候谢默雪是被齐老师收留的。
除了收留谢默雪，他也以德报怨，帮过曾经和自己相看两厌的聂潇。
后来谢默雪在数学竞赛里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地拿到了市里的一等奖，最终获得了S大的保送资格。
按照S大和市里的要求，他也同样参加了高考。
那一年的高考数学出题很难，江雨葵考得并不好，但谢默雪却是拿了满分的。
谢默雪做题的时认真非常，许多次她站在背后看他解题，他都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察觉不到她的靠近。
江雨葵看过他做的练习题，悲催的发现自己一道都不会，然后默默走开去练琴。
寒假里报培训班的人多，虞雅怡渐渐忙碌起来，多数时间都是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除了学习和写作业以外，江雨葵会教他弹奏乐器和烘培糕点。
在她和虞雅怡的指导下，不论是竖琴、钢琴还是吉他，谢默雪都已经能流畅地弹奏出像《小星星》这样简单的曲子。
烘培并不是简单的事，但谢默雪在厨艺上的天赋很好。
每次在视频网站上看见新奇的点心配方后，他总是能初次尝试就做的很好。
渐渐地，谢默雪也会主动做一些甜品给江雨葵和虞雅怡。
没有家长会不喜欢谢默雪这样勤奋聪明、性格体贴又长得好看的孩子。
不到一个月，虞雅怡对他的称呼便从“小默”变成了“宝贝儿”，巴不得谢默雪是自己亲儿子。
妈妈这样的态度转变，让被宠爱了二十几年的江雨葵头一次感受到“失宠”是什么滋味。
*
荣中的体育馆和图书馆在假期都是开放的，江雨葵每次下午去排练时，谢默雪都会带上竞赛练习册在图书馆坐一下午。
牧亭亭也时不时地会来，每次都带着零食和不会写的作业。
两个人在图书馆写题写乏了，便会到江雨葵排练的教室门口围观倾听。
排练教室里坐了四十来个学生，各种大小不同的乐器把地盘占的满满当当。
大家最初磨合排练的时候，整个教室一片群魔乱舞之相。
江雨葵演奏的是竖琴，根据乐团的编制，她的座位在小提琴旁，恰好与杨子越紧挨着。
杨子越有个同校的学长叫做祁嘉容，同样因小提琴演奏出色而被选入乐团编制中。
祁嘉容是个长相俊秀的男生，气质彬彬有礼，对待乐团里的女孩子都很绅士。
乐团里还有个叫做赵炀的男生，在铜管组演奏小号。
他和祁嘉容似乎曾就读于同一个初中，两个人虽不同班，但关系尚可，时常在排练休息时凑过来唠嗑。
赵炀的五官很普通，但他性格直率爽朗，非常爱笑。
这个男孩子笑起来有种阳光般的治愈感，和乐团里每个人都很处得来，江雨葵对他也有着不错的好感。
荣中占地广阔，起初外校学生经常找不到厕所和小卖部等地方的所在。
江雨葵作为唯一的本校生，总是不厌其烦地带着他们熟悉去各个地方的路。
她长得太漂亮，性格也好，又天天会带手工饼干分享给别人，总容易成为男生们关注和交谈的中心。
但她温和的气质没有攻击性，多数时间也总是安静地听别人说话，并不喧闹脱跳。
即便是乐团里的女孩子，也少会有人起嫉妒之心，反而与她格外亲近。
唯独有一个叫做梁玉的男生不太合群。
梁玉是木管组，负责吹奏短笛，他长得秀气雅致，是个颜值颇高的男生。
但他总游离在团体之外，不似谢默雪那般外冷内暖，对待一切态度总是淡淡的。
与梁玉的冷淡不同，赵炀对待江雨葵的态度可谓热情非常，周围排练的学生都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
他今日带了盒芒果布丁来，透明的小盒子扎着粉色的绳子，包装精致。
赵炀把芒果布丁送给江雨葵，直率地坦白了自己的小心思。
江雨葵冲他笑的礼貌，“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的。”
杨子越也道：“小葵姐的男朋友经常在门口看我们排练，你这样被他看到了会吃醋的。”
祁嘉容在旁边笑他，“我就跟你说过吧，这么漂亮的女生肯定名花有主了。”
赵炀并不显得气馁，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样啊，不好意思，冒犯你了。”
江雨葵勾起唇角，摇头道：“没关系。”
“这两天老是吃你的东西，今天这个布丁是专门给你带的，你还是收下吧。”
赵炀把布丁递给江雨葵，并未打算收回去。
江雨葵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赵炀的布丁，“其实这两天我带的饼干都是男朋友烤的，他的手艺不错吧？”
“这个布丁我就替他收下了。”
她冲赵炀等人眨了眨眼睛，笑容亲切。
听他们聊起男女朋友的话题，杨子越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祁哥，你和你的初恋女友怎么样了？”
上次他还听祁嘉容说，他和初恋女友可能要重新在一起了呢。
祁嘉容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最近忙，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赵炀惊奇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谈过恋爱，我怎么不知道啊？”
“初三的时候谈的，毕业时早分了。”
杨子越道：“都过去这么久了，祁哥手机壁纸还是她的照片呢。”
闻言，赵炀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围观祁嘉容的手机屏幕。
恰巧一点半到了，乐团的指挥老师从教室外走进来，聊天的学生立刻安静下来。
赵炀也不得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匆匆地瞥了一眼祁嘉容的手机。
照片一晃而过，他觉得略有些眼熟，但并没有多想。
想起秦笙和聂潇的亲密，杨子越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小声对祁嘉容道：“我之前在荣中遇到一个学姐，她和你的初恋女友长的蛮像的。”
祁嘉容怔了怔，“我前女友她……的确是荣中的学生。”
杨子越刚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却被混杂的乐器声音所打断。
小提琴的演奏在乐谱的第一部分，他不得不摒弃杂念，认真地将小提琴架在了肩膀上。
一打岔，他便又将这话题又忘到了脑后。
排练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去厕所的却厕所，逛小卖部的逛小卖部。
江雨葵带着布丁和杨子越，去图书馆里坐了坐。
看见牧亭亭后，杨子越眼睛一亮，欣喜地凑了过去。
他们两个人都在玩一款网游，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系，共同话语也说不完。
江雨葵并不玩游戏，不太听得懂他们口中那些游戏术语，见二人聊的火热朝天，与谢默雪坐到了另一桌。
她将芒果布丁放到谢默雪面前，笑着和他说了被赵炀告白的事。
谢默雪身形微顿，放下签字笔，拿起了小勺。
“这个布丁你不能吃。”
江雨葵眨眨眼睛，故意道：“那我馋了怎么办？”
“等回去了我给你烤。”
她继续忍笑着问，“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谢默雪两三口把布丁吃掉大半个，神情不变。
“太酸了，都是醋味。”
江雨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寒假的荣中并不冷清，操场上太冷了，许多学生们便聚集到开放的体育馆里打室内篮球。
下午分时，聂潇经常会来活动一会儿，但并不是为了打篮球，而是为了排练教室里的江雨葵。
聂潇总是会到排练教室的后门玻璃处静静观看他们排练，他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江雨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