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那点膈应悄然化解。宋景和想,十安这是调.教不过来了,虽是笨了点,到底是实诚。
于是一扬鞭,这驴速度稍快了些,微风吹拂衣角,他放在袖囊里的一对玉佩掉了下来。
十安眼尖,赶忙喊他停下来。
她跳下去捡起来,一对里面摔断了一只。长公主赏的这东西落在宋景和眼里,仿佛只是一块石头,他扯了扯嘴角,忆及她狎玩的动作,多看一眼仿佛脏了眼珠子。
宋景和淡漠道:“送给你了。”
十安受宠若惊,这玉石入手摸起来温润,剔透无暇。是上好的玉,且雕刻的手艺极为高超,实属珍贵,他竟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自己。
她按小心翼翼打量了宋景和一眼,见他神情淡漠,似乎是不屑。
十安思忖着,虽然宋三少爷目前跟这玉过不去,但不妨碍她给少爷收着。若是他后悔起来也好挽救挽救。
她用白帕子包起来,藏在胸前的衣兜里。
到西县陈家冲还有好长路,估摸着也要到天黑,两个人在路边的小店里吃中饭,可来的不巧,已没了位置。
里头拢共就四张桌子,十条板凳,发黄的墙上挂着菜牌子。店里面出了泡汤的小伙计外,还有后厨的老板娘跟前面记账的老板,四十岁出头,嘴里嘀嘀咕咕念着数。后面的鱼腥味隔着帘子飘进来,又混杂了男人身上的汗味儿,十安摸着鼻子,站在了宋景和身后。
跑堂的问他们吃些什么,宋景和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扫了店里面一眼,走到缺了一人的四仙桌前。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宋景和笑道,“若是无人,可否容我二人与诸位拼个桌?”
他如果要装,真真叫人春风拂面。
八仙桌上剩下三人许是北地的客商,生的高大,口音重,闻言只管道:“坐吧坐吧,人多还热闹。这位朋友会喝酒吗?”
宋景和看到牌子上那酒水名字叫桃酿,点头:“酒量浅,但尚能喝几杯。”
说着他让十安坐下来,他跟着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与这北地几个人谈天说地。每个人的见识不同,年龄段也不同,但吹起牛皮来都不打草稿。十安只在一旁瞧着她家少爷吹牛皮。
话出口流畅又逼真,仿佛他真的是个读书人的儿子,家中父母聚在,已成亲,有良田百亩。家中祖上可追及他宋朝的进士祖宗。
未几,上了菜,宋景和的竟都是寡淡的素菜,十安瞅了一眼,米饭用筷子压严实了一口一口吃。
食之无味。
宋景和看她不吃菜,正巧喝了几杯酒,懒得跟她说话,把绿油油的菜叶添到她碗里。
十安嗅到一股子淡淡酒香,抬头望他,见他眼神有些晦沉,不由问道:“你不会喝醉罢?”
宋景和嗤笑:“我要是醉了,你就得爬回去。”
没人赶车了。
十安点点头:“说的是。”
说话间看着碗,头皮发麻,嚼了几口,听得酒杯碰撞的声响,宋景和终于扣了酒杯。修长晰白的手盖在上面,抬头时面上有两分浅浅绯色,眼里含笑:“酒已喝足。”
几个人笑起来。
“宋公子果然没骗我们,酒量确实浅。既然喝够了,吃饭吃菜。”
见他食素,几个人好意又上了些荤菜,道:“宋公子吃的这么素,待会怎么有力气?多吃点肉,这位小娘子也是。
且宋公子若是身子长壮实了只会有更多小娘子喜欢你。”
宋景和看到那么重的油荤,支筷的手一顿,谁知十安竟比他快一步,夹住了一只鸡腿儿。纤细的手腕露出来,平日里藏着不见光,这时候皓如霜雪,刺他眼睛。
微微抬眼,又不止他一人看见了。
宋三少爷打她的手:“你能吃辣吗?”
“可以。”
十安舔了舔唇,眼里发亮,蔫了又活了。
宋景和侧过身子,在她耳边嗤笑:“你还敢挑食?你昨儿夜里肉没吃够?你这肚上肉能捏一把出来了。”
十安手摸了摸,忍不住辩解道:“日后我长个了就没了。”
对面的几个北地客商瞧着十安娇憨,便笑着说:“宋公子怎么管的这么严?”
宋景和拍拍她的头,正经道:“她若胖了,我抱不动。”
说罢,他又道:“我虽喜平淡滋味,今儿便换一换。我只要你这碗里的。”
十安咽了口口水,眼角一抽,从他那眼神里看见了威胁。
她多吃一口,他就能凶狠地咬掉她肚上一块肉。
“我不喜这类油荤滋味。”宋景和后来出了门,对着十安道,“知道为什么吗?”
十安当然不知道,走在前面的脚步一顿,扭头好奇:“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