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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十安起来去敲门,宋景和那儿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留了一张纸条,外出云云,却跟没说没有什么两样。
十安出门吃饭,宁休的回春堂早早就开了门,今日正好是在赠药,门前几个学徒坐着闲来无事。
南都每日都热闹,不过吃饭竟也不贵,这一处早间的馄饨跟甜豆浆说是很好。她看到宁寻要比宋景和猜的时间早。也不知怎么就撞上,宁休带着自己的大侄子也是出来吃饭,见到十安后将他的肩膀一拍,又说起昨儿来的话。
翻来复去的缘分。
他问十安:“你相信有缘分这一说吗?”
那样子活脱脱像个要给人扯红线的红娘,偏生三十多岁,瞧着叫人忍俊不禁。
十安摇摇头,弯腰福身。一身青白的袄裙,面容莹白,唇色浅淡。
早晨并不热,车水马龙的,宁寻端坐在她跟前先行探脉,豆浆就搁在了一旁。
宁休是个话多的,探了探宋三少爷的踪迹,知道他不在忽就又高兴起来,大手一挥将十安的也付了。
宁寻那儿默了默,半晌说道:“若是我当日跟着,你今日不会失声。”
他眉眼有些许冷峻,说话之时嗓音微哑,手未曾移开,而后道:“半年兴许是不成,要多些时日,你要告诉你家少爷。这回绝不能耽搁,要不然我便是倾尽所学也无能为力。”
十安只感觉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格外烫人,肌肤相触,莫名脑子里想到宋景和的话。
忙抽回去,拉下袖子,勉强一笑。
“我是大夫,不会做些其他事情。当务之急是你的毒,若是我没算错,明日之后你许是要失明。秋风散是我见过的最毒的药,常人活不过几日。”宁寻低垂着眉眼,素白宽袖下手慢慢握成拳,照着心里的腹稿缓缓道,“你若是明儿看不见了,我去你住处接你。”
十安原本就呆住了,没把他后面的话当回事。她摸着自己的眼睛,好半天难回神。她如今都哑了差不多,竟还要失明。到那时岂非一个废人了?
像是被晒蔫了的叶子,半天也没了反应。鬓角的碎发被风浮动,莫名单薄起来,脆的像是能一把捏碎了。
对面宁休挑起眉头,心头狂跳,诧异地偷看自己的侄子。
不像他这块木头能说出的话。
十安一走他就问:“你当时信中可没说会有失明这一症状。”
宁寻低头吃馄饨,眼里沉静,皂缘平整,一身清简的白色织锦直裰,腰上坠了一只绣了小茶花的荷包。通身看下来仿佛早早捯饬过,偏生又那么普通。
“我是骗她的。”他不避讳,反倒是盯着自己的小叔叔,微微翘着唇,笑容转瞬即逝。
宁寻说:“你既然知道,就要帮我。”
宁休瞧出他这心思不纯,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万千滋味最后化为一句长叹:“我还以为你是古木逢春要开花,谁知道心里这么多的坏水。喜欢你就干干净净地去喜欢,耍些手段到底不光彩,她改日若知道了,必然要怨你。我是个过来人,好意在劝你,你瞪我作甚?”
宁寻面上寡淡异常,只道:“我来这儿,你若是告诉了我父亲,这个忙你就要帮。”
威胁的话没说,但那眼神宁休最为熟悉。
“你图她什么?本就是个可怜的小姑娘,竟不得你这样算计。”宁休好意劝他。
宁寻:“她长得好看。”
“这大燕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你母亲给你相看了那么多世家小姐,比她好看的也不知几多,你这人什么眼光?喜欢路边的小野花?”宁休悲伤了,捂着脸道。
“我不喜欢,好看也就是一副皮囊。十安不一样。”他低着眉,罕见的柔和。
“她从皮囊到骨都好看,我见她的时候想要收了她。”宁寻缓缓道,“她活着最让人心动,你不喜欢吗?”
对上他的眼眸,宁休好笑:“你喜欢的我难不成还要跟侄儿抢,何况宁家的人像我这么大早就娶亲了,你别瞎说。”
“那你不能告诉她。十安胆子小,这般定然会吓到她。”他思忖后笑道。
那一刹宁休仿佛觉得他变了个人。
宁寻掸了掸衣袍起身,去了那间回春堂。
跨过门槛后几个背着包裹的学徒齐齐弯腰迎他,宁寻坐在他叔叔的位置上,向来爱杀人的毒医今日竟然为人赠药。
十安傍晚时分再来,他坐在堂前,橘黄色的光线落在白色的衣摆上,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有几分雅致,如临风的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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