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夫人一边往回走,一边朝沿途的百姓打听浮生的下落,终于在一处矮墙内找到了抱着阿斗躲在里面的浮生。
浮生看见糜夫人,忙将手指放在嘴上,做一个噤声的动作。
糜夫人看一眼矮墙外手执长矛,四处搜寻的曹兵,忙顺着墙根儿潜到浮生身边,她看一眼浮生怀里的阿斗,见阿斗窝在浮生胸前,紧闭着双眸睡的正酣。
这孩子微张着小嘴,双手握成拳头状,小脸红扑扑的,十分惹人怜爱。
糜夫人感激地捧起浮生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浮生冲糜夫人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儿,她方才同两位夫人失散,心中着慌,又几次遇到追来的曹兵,只得抱着阿斗四处躲藏。她心里战战兢兢,生怕阿斗醒来哭闹,可阿斗这孩子真是争气,一路上醒来几次,竟然没哭没闹。
糜夫人抬手轻轻触碰阿斗的小脸儿,眼中泛起爱怜的笑意。
忽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浮生与糜夫人不由紧张地屏住呼吸,她们小心翼翼地往矮墙外张望,果然一名曹兵正慢慢往这边搜来。
眼瞅着曹兵就要搜到这里,她们分分钟都有暴露的可能,如果不赶快拿出一个办法,三个个人只有死路一条。
曹兵的脚步声隔着空气沉沉传来,每一步都像踏在浮生的心口。浮生紧张得额头上都渗出细汗来,她好怕死,关键是,她更怕疼啊!她见那长矛的影子几乎已经越过矮墙,脸色登时吓得惨白如纸。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她叶浮生上回侥幸被死神眷顾,这回却要在一千八百多年前再死一回?
死神啊死神,您老人家已经眷顾过浮生一次,就请您无论如何再眷顾一次吧!
死神大大显然没有听到浮生心底的呼唤,只见长矛的影子已经投射在浮生跟前的地面上,并且越拉越长。
算了!算了!一个人死总好过于三个人一起死,况且,阿斗这孩子本不该死在此时此地,就当这是她这回穿越的使命好了。
浮生下定决心,于是眉心一横,顺手将阿斗往糜夫人怀里一塞,糜夫人没有多想,连忙揽过阿斗,小心抱在怀里。
浮生的唇微微动了动,突然一跃起身,麻溜儿地朝矮墙外冲了出去。
糜夫人措不及防,直到浮生跑出老远,她才意识到浮生方才说的是‘保重’二字。糜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往矮墙外一瞧,见那曹兵已回身朝浮生追了过去。
浮生果然是要牺牲自己去引开那个虎视眈眈的曹兵!
糜夫人双腿一软,颓然蹲坐在地上,懊恼,悔恨,感动,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方才跑出去的明明应该是她才对,浮生她还这么年轻——
*
浮生也不是真就那么潇洒地将‘生死置之于度外’,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其实从矮墙后面冲出来的时候,她在心里便已有了计较。她这会儿拼出吃奶的劲儿,不惜一切往江边儿跑,是因为她从小在海边儿长大,水性极好,只要她能成功跳进水里,就会有九成的生机。
可是眼瞅着江岸已经触手可及,浮生的脚下却突然一拌,整个人酿跄两下,然后面向地面直勾勾倒了下去。
浮生缩起疼得散架一般的身子,欲哭无泪,她抬眸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江水,胸口堵着一口鲜血差点儿没喷将出去,见过倒霉的,真没见过她这么倒霉的!
眼瞅着那个曹兵追上来,粗声粗气地骂将一句,不由分说,提了长矛便冲着浮生刺来。亮闪闪的寒光扑面而来,浮生不由绝望的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声地祈祷:不要太疼,不要太疼。
‘噗’——
伴着一声闷响,浮生捂着胸口仰面倒在地上。
罢了,罢了,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半晌,浮生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咦?怎么胸口好像一点儿都不疼?浮生伸手在胸前仔细摸了摸,不由猛地睁开眼,怎地胸口好端端的,并没有受伤?
可是,余光里怎么没了曹兵的身影?浮生纳闷地转眸,终于看到了那名曹兵,他此刻正倒在血泊之中,双眸大张,扭曲的脸上带着类似于‘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
“怎么?打算一直在地上躺着?”清亮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浮生的目光往左边转了转,这才发现一旁还立着一位紫衣姑娘,持剑而立,墨发披肩,清丽隽秀,但顾盼之间却分明带着一丝对浮生的嫌弃。浮生瞬间被美色迷住,自动屏蔽了人家的嫌弃。
“多些姑娘救命之恩!”浮生跳起来抓住人家姑娘的手,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这救命恩人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啊!
若不是人家姑娘伸臂拦住,浮生指定已经狂热地冲上去,在人家姑娘脸上‘吧唧’一口了。
那姑娘淡定地挡开浮生的胳膊,道:“只是顺手而已,你不用谢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浮生激动得只能‘嘿嘿’‘嘿嘿’地傻笑,“要得,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