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让学子们夜晚不在外逗留,校园里的路灯不多,而且多数是有些昏黄的灯光,翟安陌此时坐在校园路边的木椅上,灯光斜斜的打在他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随着脚步声的响起,一胖一瘦两条影子逐渐朝他靠近,最后停在了椅子旁边。
翟安陌抬起一条腿与另一条腿交叠,背靠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向来人,“你们找我?”
尽管翟安陌是在仰视着他们,但张明志却有一种被从里到外完全看穿的感觉,原本打包票让翟天禾和翟安陌父子相认的打算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话锋一转,躬身微笑着道:“翟少您好,我是张明志,之前在帝晶酒店有幸见过您一次,不知道您还有印象没有?”
“嗯。”翟安陌应了一声,“你是来看校庆的?”
“承蒙校长看重,很荣幸收到邀请作为老生代表来参加母校的百年校庆。”张明志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张明志说得起劲,似乎完全忘了翟天禾在旁边,而张明志不提,翟安陌自然懒得搭理翟天禾。
终于翟天禾按捺不住了,他咳了一声,试图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翟安陌装作才发现翟天禾的样子,打断张明志的话,“张先生,这位是?”
张明志故作恍然,朝翟安陌说道:“嗨呀,不好意思,看到您太激动,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翟氏集团的总经理,翟天禾。说来也巧,你们两都姓翟呢,这个姓氏可不多见,说不定还有亲戚关系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张明志还特地咬重了“亲戚关系”四个字。接着他就着路灯的光线仔细将二人打量了一番,惊道:“别说,我感觉你们长得还真有点像呢……”
“你说他姓翟?”翟天禾打断张明志的感言,朝翟安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翟安陌。”翟安陌语气平平。
翟天禾表情从疑惑,惊讶,不可置信,狂喜,愧疚逐一变幻,最后定格在失而复得喜悦上,他眼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陌陌,是陌陌吗?我是你爸爸啊!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得不说,长期包养各种小明星,张明志的演技还是可以的,至少刚才全程下来演技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尴尬。
相比较来说,翟天禾就要差多了,他的情绪都过于附着于表面,如果翟安陌是个单纯的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十八岁少年,可能还有一点点几率被他骗到,但显然就目前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嗤笑了一声,从上到下把翟天禾打量了一遍,“你想当我爸爸?”
或许翟安陌眼里的嘲讽太过明显,翟天禾颇有些不自在,但听到他的这句疑问时,他心里还是不由升起了一股郁气,“你……”
“不好意思,我爸爸来了,先不和二位闲聊了。”余光扫到汽车灯光,翟安陌起身,他平视翟天禾,“这位先生,如果你丢了一个儿子的话,你可以拿一张照片给我,我想办法帮你找。”
明霄将车停在路边,翟安陌越过二人,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愣愣的看着明霄下车给翟安陌拉开车门,贴心的将他护上车,两人似乎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尽管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翟天禾却能看到二人之间流转的自然与温馨。
看着远去的车尾,翟天禾喉头动了动,眼里满是复杂。
如果说翟天禾对翟安陌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曾经把他放在心坎上疼了三年。
但如果说感情有多深,倒也不见得,毕竟是他亲自把翟安陌母子俩赶出了家门,甚至于杨静雨的骨灰他都没有去收殓,更不要说这十几年找寻翟安陌的下落了。
他现在的表现,不过是因为联想落差。
按照他所想的,一个走失了的小孩儿,要么流落孤儿院,要么被人贩子拐走,谁能想到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荆门集团总裁唯一的儿子了呢。
荆门集团这样的巨兽,哪怕穷尽翟氏集团所有,也不可能动得了半点皮毛,而只要和荆门集团扯上一点关系,就足够翟天禾吃一辈子了,哪里还需要在翟氏集团卑躬屈膝,更何况,翟安陌在荆门集团的地位几乎是人尽皆知的高,这如何不让翟天禾眼红心热。
“算了吧。”张明志更理智一些,扯了扯翟天禾,“现在咱们惹不起他,你别往上凑了,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怎么说,他都是我儿子。”翟天禾盯着黑漆漆的路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现在承认他是你儿子了?当初你怀疑他是我儿子的时候怎么没多动动脑子?”见翟天禾不听劝,张明志有些烦躁,说了两句后他又冷静下来,“你现在也有家庭有孩子,听我一句劝,别再傻了,荆门集团不是你我能招惹的,况且就算翟安陌同意与你相认又如何,荆渡还搁那儿挡着呢,你都忘了现在还蹲在号子里的荆家二爷了?”
“陌陌和他妈长得像,性子也像,他明显是记得我的,你看他刚才不也没有怎么我。”翟天禾笑道,“当时他离家的时候年纪小,他让我找照片,说不定是想确认我身份呢。”
张明志气得一张胖脸通红,“你就可劲儿作死吧!我警告你,你要作死别拉着我!”
说罢张明志转身就要走,却被翟天禾叫住,“不行,你得帮我。”
“我凭什么帮你?又不是我想认儿子。”
“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你想让我和杨静雨离婚,故意让人说谎话误导我以为杨静雨出轨,她就不会去跳楼。”
听见翟天禾平缓的声音,张明志一下子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声音干涩,“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翟天禾笑了一声,“她死后不久,我就知道了。”
张明志精气神一下就消了大半,颓然道:“是静晴告诉你的吧。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静雨。”他咬咬牙,“行,这次我帮你,就当是舍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