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忙道:“哥?我在民政局呢?爸怎么又晕倒了?”
管瑟道:“电话里说不清,你赶紧来吧。”
管弦的父亲是退休工人,管弦的母亲是退休老师,老两口有着不菲的退休金,日子满可以过得舒舒服服。
可惜管瑟创业失败,亏了一大笔钱不说,还借了几十万的高利贷,管爸爸一着急就脑溢血了,幸亏管妈妈警醒,及时送到了医院。
可这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管爸爸救了回来,但整个人瘫在床上,随时都得有人侍候。
管瑟的妻子高金枝嫌弃管瑟,扔下两个孩子一走了之,管妈妈又要照顾孙子、孙女,又得照顾管爸爸,实在分不开身,只能找了个看护。
白天有人还好,看护装模作样,又是喂饭,又是喂水,又是擦身,看着挺尽心,可一到了晚上她就只管睡觉,这才几个月,管爸爸就生了褥疮。
虽说接连换了两个看护,可管家人还是不放心。毕竟伺候病人的活不轻省,连亲生儿女还有个嫌弃的时候呢,何况是外人?
这不,管爸爸又晕倒了。
管弦打车去了市医院,就见管瑟正站在病房外,来来回回的踱步。
管弦扬声叫“哥”,管瑟急步过来,一把将管弦拽到一边,道:“管弦,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爸的事,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
管弦不明白。
管瑟抹了一把脸,道:“弦儿,实话跟你说吧,我手里没钱了。你也知道,这高利贷背上就是个死,我光还利息都还不清,更别说本金了。”
“我,我也没多少积蓄啊。哥,我和付辛我们俩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工资,除了平时生活开销,就不剩多少,再说我们又新买的房……真的拿不出来多少了。”
管瑟似笑非笑的笑了下,只可惜那笑跟哭差不多,他道:“你的情况我明白,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直租房住,确实该买房了,你和小付又只拿个死工资,能有多少积蓄?我要是没亏本,我也不指望着你俩,可现在……爸刚才又去抢救了,大夫说要是抢救过来,只会比先前更糟糕。”
他顿了下,眼睛都红了:“爸是多爱干净的人?可你看这个月爸折腾的,瘦的皮包骨不说,还生了那么大块褥疮,每次往那里敷药,爸都疼得直叫唤。”
管弦也哭了。
她爸是个多坚强的人啊?当年厂里出事故,他把半截手臂绞进机器里都没吭一声。
管弦也心疼,可她没办法,她不上班,就更没钱,没钱就请不起看护,就交不起她爸的手术费,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她安慰管瑟:“哥,你也别为难,总会好起来的。”
管瑟呵了一声,道:“管弦,要不,就这样吧,算了吧。”他紧紧盯着管弦,瞳仁里有哀求,也有羞愧。
管弦怔住了:“哥?”
管弦扭过脸,道:“我找你来就是这事儿,你说吧,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管弦说不出话来。
管瑟逼她道:“就是点个头的事,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为了你侄子侄女,我也得找点儿事干,不能总像现在这样……”
也就是说,如果管弦不同意管瑟的意见,他便把这个家里的人和事都摔给管弦,他不管了。
可让管弦同意放弃父亲的治疗,那她成什么了?那可是她亲爸,就因为没钱,没时间,就放弃治疗?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管弦眼泪哗哗往下淌,她呜咽着道:“哥,你别逼我,你容我想想。”
管瑟也蹲下去,捂着脸道:“弦儿,你当我心里好受?可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让我什么都不干,就在这儿伺候爸,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管弦挨着他跟着哭:“可那是咱爸啊。”
管瑟咬牙道:“让他一个人拖着咱们一家子?”
他一拳怼到墙上,道:“弦儿,你就当我不孝,当我是畜牲吧,我实在付不起爸的医药费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他这一走,只怕轻易不会回来了,管弦一想到以后只剩下自己,她凄惶的拽住管瑟的胳膊道:“哥,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要钱没钱,伺候管爸爸,她又没那份力气和精气神。
管瑟不吭声,可去势坚决,竟是真的不想管了。
管弦哭着道:“哥,你等等,我,我跟付辛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