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白姨娘,如今在二房以妾室之身行主母之责的女人,白姨娘,毋庸置疑是生得极美的,比之平宁长公主刀锋剑利一般张扬热烈的美,她的美,是极其脆弱的,如同在暴雨中凌虐,被摧打得直不起腰的菟丝花,楚楚可怜,孱弱不堪,让人忍不住为她撑伞。
感受到阿鸢直勾勾的视线,平宁长公主将女儿软嫩嫩的身子搂了搂,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垂眸看着她与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以及与宋怀瑾及其相似的神韵。
平宁长公主想起那个占着阿鸢身份的庶女,堵在心里的一口恶气豁然开朗:阿鸢不要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抬手将窗幔挑起,隐隐绰绰露出半张脸:“不过,既然老太君亲自来请本宫,若本宫还不拾级而下,倒有些不识抬举了,还请老太君回去吧,过两日本宫自会寻日子带纯福上门。”
是上门,不是回家,对平宁长公主而言,荣国公府从来不是她的家,亦不是阿鸢的家。
“纯福今日在外行走了一日,早已经疲乏,本宫便不请老太君过府了。”
话音刚落,后边的公主卫涌上来,三两下把来不及反应的齐老太君婆媳俩拦在了边上,架着公主仪仗扬长而去。
韩氏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被公主卫推搡了几下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埋怨道:“都说了不要来丢这个人,母亲你也真是的,这丢人都丢到大街上了。”
齐老太君回头横了她一眼,张望着边上指指点点的百姓,脸色青白交加,厉声道:“上车,回府。”
说罢也不要她搀了,甩开韩氏的手由老仆搀着上了马车。
韩氏还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嘴上嘟囔了几句,不情不愿的爬上马车。
帘子刚放下,齐老太君抬手便是一耳光。
韩氏被打得猝不及防,捂着脸便是要尖叫,却错眼看见齐老太君隐在晦暗处的脸庞,敷着脂粉的面庞灰白,点了口脂的唇口血红,阴影交加之下竟然犹如索命的厉鬼。
当即吓得叫也不敢叫,哆嗦着蜷在一旁,嗓音都在发抖,试探着叫了一声:“母亲……”
齐老太君阴测测的看着她。
“我若早知你是个蠢货,便不会把你聘入门,你别以为我不管府中诸事便是眼瞎耳聋,当年你怕平宁长公主入门压你这个婆婆一头,忙不迭的上蹿下跳,你敢说白氏不是你的手笔?”
说着又冷哼一声:“偏那白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偷摸藏着竟怀上了瑜儿的孩子,抢在平宁长公主之前生下庶长女,可惜她命不好,没能生下个儿子,你说,若三丫头是个儿子,她还能如此安分?”
“虽说瑜儿已是驸马,对仕途也无追求,但你可知,得罪了平宁长公主,等于得罪了天家,你不把她贡起来便罢了,还妄图在她面前拿婆婆的架子?”
“你把瑜儿害得好苦啊!”
韩氏捂着脸呆坐在一旁,满脸错愕的看着齐老太君。
这还是头一回被齐老太君如此下面子。
她是荣国公夫人,虽在娘家当姑娘时并不受宠,却因嫁进宋家,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而后生下长子不久,老太君便痛快收手,不再过问府中诸事,这么多年来不论府中内外具是敬着让着的,再顺风顺水不过。
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便抑制不住的有些飘忽,张扬得过了头,忘记齐老太君年轻是也是雷厉风行的人物,不在她面前拿架子便把老太君当成了纸糊的老虎。
齐老太君拿着龙头拐杖猛地一敲,锐利的双目炯炯有神,直刺向韩氏。
“平宁长公主今次回来,不论她说些什么,你都给我忍着,若还是这般拎不清,便去家庙好生反省反省,待平宁长公主何时消气回府,你再回来吧。”
韩氏缩了缩身子,依照平宁长公主如今对宋家的怨恨,要她消气怕是比登天还难,这是直要她永世不能回府了。
思及此,韩氏呜咽着向齐老太君连连摇头,泣不成声道:“母亲……媳妇便是再不对,也是荣国公夫人……”
她话没能说完,齐老太君朝她冷笑一声:“你当真是没脑子,还想着威胁我呢?你可别忘了,大夏不兴宠妾灭妻,但可娶平妻,照国公爷的身份,多得是姑娘家前赴后继。”
“我眼瞎了一回,万不会眼瞎第二回,瑜儿已经毁了,我不能让宋家百年基业也败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