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长公主接到吴嬷嬷的通禀,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急匆匆从前院来,一进门便瞧见这般乱作一团的场景,当场脸都气绿了。
“一个个愣着做什么?都是些死人吗?还不快去帮忙?”
一声戾呵把几个吓懵的丫鬟都震得回了神,边上的春蓉和夏萤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正一边拉着一个使足了劲儿的要把阿鸢和陆憬分开。
偏那姜国公世子跟蛮牛似的,双手双脚齐上阵,紧紧扒着郡主,可怜底下的郡主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
这下哪里还顾得上给平宁长公主行礼,几个丫鬟一拥而上,一边拉着阿鸢,又有几个扯着陆憬。
眼看着阿鸢脸色渐渐由红转紫,眼白一翻人已经晕了过去,一群人却迟迟不能把他俩分开,一旁拉着陆憬的夏萤心下一发狠,伸手在他腋下狠揪了一把。
陆憬一吃痛,死死抱着阿鸢的手便松了半分,这半分一松,便让另一头的春蓉抓住了机会,一把推开陆憬,趁机将阿鸢从他身下扯了出来。
陆憬这副终究还是个孩子,怎么也挣不过好几个丫鬟婆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从他手中把阿鸢抢走,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闪着阿鸢一次又一次身穿凤冠霞帔,嫁给他人的场景。
边上丫鬟的惊呼声传入他的耳,便成了近卫无数次告诉他纯福郡主殁去的声音。
现实与混乱的记忆在陆憬的脑海中交汇,叠加,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重温阿鸢殁去的消息,眼眸中逐渐攀上浓郁的血色,眼神越发凶戾骇人。
把他与阿鸢分开的春蓉和夏萤,落在陆憬眼中便成了凶神恶煞的黑白无常,一边费力的挣扎着,试图挣脱身后囿困着他的“囚笼”,另一只手还死死不松的抓着阿鸢的手腕。
“阿鸢……阿鸢……”是陆憬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嘶哑的嗓音。
阿鸢被吴嬷嬷抱在怀里,小口小口的喘着气,本就大病未去,脑子也越发混沌,昏过去又醒过来,只觉得手腕被人扯得痛,忍不住轻啜了一声:“疼……”
这一声细若蚊吟,在满屋的吵闹声中如同石沉大海,就连离阿鸢最近的吴嬷嬷都没能听到,却入了陆憬的耳。
见阿鸢面露痛色,陆憬心头慌张,又悔又恨,下意识手一松,连带着身后拉扯着他的几个丫鬟一块儿摔倒了个四脚朝天。
吴嬷嬷忙把阿鸢的手捞回来,看着她腕一上鲜红的手印,心疼得直抽气。
陆憬在地上呆坐了半响,看着阿鸢窝在吴嬷嬷怀里小声啜泣,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陆憬又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轻巧的避开挡在他面前的春蓉,扑到了阿鸢身边,想从吴嬷嬷手中将阿鸢抢回来,却瞧见了她白嫩的腕子上,让人触目惊心的鲜红手印。
陆憬呼吸一窒,伸出的手转而攥紧了阿鸢的裙摆,另一只手紧紧搂着阿鸢垂着的小腿,毫不顾及的往脚踏上一坐。
凶狠的眼神警惕的扫视着要围拢过来的丫鬟们,龇着牙,发出类似狼犬一般呜噜呜噜的威胁声。
“够了!”眼看着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鬟又要围上去,平宁长公主忍不住厉声打断这一场闹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压下心头的暴戾之意。
平宁长公主快步走上前,看着蜷在吴嬷嬷怀里的阿鸢,肉肉的小脸血色尽褪,脸颊还横着一排牙印,唇色有些发青,眉头不安的蹙着,双目紧闭,口中还在嘤咛。
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阿鸢的脸,平宁长公主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满腔怒火越烧越旺,锐利的凤眸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底下的陆憬,若眼神能杀人,此刻陆憬怕是早已经被千刀万剐。
一而再再而三!
若他不是姜国公世子……
平宁长公主长呼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杀意,缓步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脸色还隐隐有些发青,死盯着陆憬的双眸转而环视着边上那一群战战兢兢的丫鬟。
“你们一个个日夜在里外守着,姜国公世子这么个大活人,大白天能摸进郡主的闺房?你们那双招子都是摆设吗?连个听月居都看不住,本宫要你们有何用?你们要那双眼睛有何用!”
平宁长公主府守卫一向森严,阿鸢的听月居更是在府中的最深处,院外还另列了一队侍卫日夜巡守,院内也有丫鬟婆子日夜守着,怎么也算得上的连只蚊子飞进来都得辨辨公母。
可如今陆憬这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藏在阿鸢的院子外,也不知藏了多久,却无一人察觉。
陆憬还是个孩子便罢了,倘若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这般潜进来……
这般可怕的场景,平宁长公主简直不敢想象,恨不得把这群废物都拖出去打杀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