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帝王中,也不乏如此情况,只要根基稳固,自宗族中择子过继便可,并不会引起乱局。
他父亲那一辈,虽是籍籍无名的小吏,亲近的宗亲们大多过得贫苦,然再是无名小辈,到底数代之前,也曾出过官至三公的,稍远一些的旁枝亲戚中,也有一些为官者,只是并非权臣高官罢了,如今借着他的天子之尊,已都得了爵位。
他拍拍她柔软细腻的面庞,温声安慰:“咱们都顺其自然,如今已过得这样舒心顺意,不必再样样强求,若旁人谁敢议论,只管由我来处置。”
阿绮伸手环住他腰际,将脸埋在他胸前,闻言闭目点头,又摇头:“郎君已为我挡住那样多的流言,若再有人议论,我也不怕,只管不听便是了。”
二人将此事说开,顿觉心意舒畅。
这数年来,二人日日相对,从来都是如此。许是都还记着过去那样深的误会,二人谁也不敢对对方有半分隐瞒,凡事总要说得明明白白,恨不能将心都剖开。
也正因如此,这几年里,二人几乎从未生过龃龉,但凡有意见不合处,总能心平气和地说开,于动怒前便先遏制住了。
……
阿绮自再度怀孕后,便每日被家人捧在手心中,就连才不到六岁的念念,都听了父亲与祖母的话,对母亲格外爱护。
念念性情活泼,平日好动,常跟着宫人在外玩耍,待玩累了,便提着小裙子扑到母亲怀里。
如今她已不敢了,每回带着满身汗冲母亲扑过去前,都会忽然想起父亲的叮咛,忙急急刹住脚步,站在离母亲三五步的地方,仰着脸认真道:“母亲肚里有阿弟,念念要当心!”
阿绮想弯腰抱抱女儿,可才靠近一步,念念便退后两步,满脸肃然道:“母亲怀着阿弟,不能抱念念!”
阿绮一愣,望着小小年纪便这样听话懂事的女儿,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失落。
须知孩子只有小的时候能抱,念念已快六岁了,再大些,便不能再抱了。
她着实有些不甘心。
正想上前给女儿解释,她怀第二胎,已不必如先前头一回那般仔细谨慎,只如常起居便好,却见女儿忽然眼前一亮,冲她身后一处挥手:“父亲来啦!”
阿绮忙转身望去,果然见身后不远的拐角处,郗翰之正信步行来。
他一走近便笑着俯身冲女儿道:“念念说得对,母亲不能抱!”
阿绮一愣,登时便知方才的情形他都已看到了。
“郎君,我如今不碍事,太医令也是如此说……”
她话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嗫嚅地望着父女两个,不敢再言。
郗翰之佯作冷脸,摇头道:“不论如何,总不能疏忽大意。”
阿绮也知自己如此,会令他担心,遂讷讷点头。
可不论是第几回怀孕,孕期该有的反应却不会少。她此刻便心中有些闷堵,有说不出的委屈与失落。
郗翰之如今对她十分了解,立刻缓下面色,揽着她往屋檐下去,将今日得来的消息说出:“先前你说想你阿秭,再有约莫半月时日,她与孙使君便会带着长生和阿龙一道来了。”
阿绮闻言,双眸一亮,方才的那点委屈与失落一下便消失了。
她的确十分想念崔萱。那年二人分别时,崔萱虽说每年都会回建康来看她,可待过了大半年,至春日时,她再写信回去,邀崔萱来建康,却得知她又怀了一胎,不得远行。
后来拖了近两年,待崔萱又生了个小郎君阿龙,她想着孩子还小,大约也不能跋涉,便又作罢。一直拖到如今,终于能来了。
她摸摸念念的脑袋,笑道:“念念的姨母与姨丈要带着表兄来啦!你小时候还与表兄一同玩过呢!”
念念也曾听母亲说起过姨母一家,忙仰着头问:“表兄是长生吗?”
阿绮点头。
念念闻言,立刻提着裙子转身要回屋去:“那我要把我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分给表兄!”
阿绮望着女儿乐不可支的模样,不由掩唇轻笑。
郗翰之将左右宫人都挥远些,搂着她并肩坐在屋檐下,道:“此番是趁着入京述职,恰好由孙使君带着你阿秭一同来。有她带着两个小郎君陪你待产,着实教人放心些。到时念念也有了玩伴,便不必再日日跟着你了。”
阿绮微微侧身,将脑袋靠在他肩上,伸手环住他,与他一同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明月,模模糊糊地想着往后,轻声道:“阿秭实在是好福气,生了两个小郎,日后可常伴身边。咱们念念是女娃,若往后嫁得远,可不得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了?”
天色渐黯,明月光辉撒下,给万物镀上银霜。
郗翰之侧目望着妻子浸润光辉的柔腻面庞,轻轻捧起,俯身去细细地吻,既温柔又悱恻。
他闻言摩了摩她的鼻尖,轻笑道:“不怕,到时别教她远嫁便是了。就留在建康,你哪日想她,便去看一看。”
阿绮想着女儿,心中有些怏怏的,被他揉在怀里也心不在焉。
郗翰之一面一下一下吻她,又伸手去抚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只觉浑身都有些紧绷。
他已忍了近四月,此刻心中已意动不已。
他克制着眼底浓烈的热意,嗓音嘶哑:“已过了三个月了……”
上一回她怀胎时,他忍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一回太医令说了,待三月后,若胎相稳当,便可有节制地稍稍行房。
他不敢轻忽,直等了近四月,又反复让太医令看过胎相,这才敢有些心思。
阿绮面颊绯红,双眸水润,整个人因孕期稍丰润了些,透着股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她侧着身倚在他怀里,轻笑着道:“郎君连让我抱一抱念念都要担心,眼下却不担心了。”
郗翰之似被戳了痛脚,浑身一僵,面庞也渐渐红了。
他忍着身上翻涌的热浪,凝神思索自己是否对她太过紧张了。
可未待他想清楚,阿绮已主动靠近,环住他脖颈亲吻,软着声道:“我给郎君抱,郎君也让我抱抱念念吧!”
郗翰之望着妻子这幅温柔又妩媚的模样,脑中忽然轰一声,也听不清她说的话了,只口里含糊地应“好”,抱起她便往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