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有口难言,一顿支支吾吾敷衍过去。
她发现自打她成亲之后,身边的人像是都变了一样,动不动就在她面前提起那档子臊人的事,楚嬷嬷太子妃就算了,现在就连棉儿,也被她们带坏了。
她正思索着有没有办法堵住这些人嘴,就听棉儿道:“说起来,驸马好几天都没有上门了,公主就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宣城眨眨眼,反倒觉得舒殿合不在她跟前碍眼,是他识趣。
“才成亲就这样冷落公主,以后还得了?”棉儿为自己的主子愤愤不平道。
“也是…”宣城嘟囔着。
棉儿不提醒她还没有想到。凭什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要面对着这么多难以回答、令人尴尬的诘问,而那个人,却能置身事外,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
不行,自己也要让他与自己一样难过,宣城在袖子里屈起拳头。
棉儿以为够公主在附和自己,趁机道:“而且驸马还屡次用公务繁忙的借口,拒绝楚嬷嬷邀请他来公主府,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晚上都没有空睡觉,弄得楚嬷嬷超级生气的。”棉儿不谙世事,以为只要驸马和公主待在一块纯粹的睡觉,就能够生出孩子来。
叮的一声,棉儿蓦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谨慎的觑着公主的表情。
宣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懒得去追究,清楚棉儿的想法不是和自己一处的,顺着她的话说:“这样子,本公主应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识趣的驸马。”
棉儿紧张的心情一懈,不嫌事大的鼓舞道:“对!公主说的对!”最好要驸马夜夜过来侍寝。
宣城打定主意,拳头往手心一拍,吩咐道:“你去叫个小厮,让他去驸马邸替本宫传令。就说本宫要吃城南什锦斋的桂花糕,城北的甘蔗,城西老苏家的叫花鸡,城东的小金桔。让本宫的夫婿,驸马亲自去买,不许假借他人之手。”夫婿两个字特意加重的语气。
“得嘞!”棉儿欢喜的应诺,奔着去。
从京都城西到城东,再从城南到城北,一个来回,加上排队的时间,就算是坐着马车,少说也要花上一天的时间。
再兼这头顶毒辣的太阳,不要人有多难受,也得折腾一身汗出来。
棉儿感叹公主的聪明,竟然想到这么绝妙的方法来。
看那驸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她们家公主!棉儿解气的想着。
舒殿合收到指令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今天因翰林院的事情耽搁了,她回来的晚,以为自己会错过公主府招她过去夜寝的人,免了一次找借口,没想到公主会有后招。
她接过侍女的奉上的茶,一路回来的干渴和疲惫一扫而光,摸不清这个公主的莫名来路。
公主府的小厮将指令送到之后就回去了,所以向驸马传达的人是驸马邸的长史。
他候在舒殿合面前,提议道:“此时要出去买公主想要的东西,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明天老奴命个小厮,去替驸马办妥这件事,驸马再拿着东西登门?”
舒殿合可没有漏掉那突出的夫婿两个字,知是公主刻意给她出的难题,不应付不行,摇了摇头道:“公主的命令你敢违抗?”
“老奴多嘴多舌了。”长史垂下头去。
舒殿合放下茶盏,料想明天翰林院也没有什么事,到时候她先去翰林院应个卯,再去为公主办事也无妨。
翌日,宣城知道驸马收到命令之后,百年一见的安分了一点,没有上梁摸柱,下窜掏地,也不念叨这几日一直穿男装想出门的想法了,在公主府里乖乖等着舒殿合上门。
连棉儿都不得不在心里赞叹起驸马的能耐来。
能让她们家主子这样乖巧的,这天底下以前也就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而如今又多了一个了。
宣城知道舒殿合不会太早办到那些事,只从午觉睡醒后开始等,一直等到了金乌坠落西山,繁星与烛火共同点缀人间,也不见仆人来回报驸马上门了。
她终于不耐烦了,催促着棉儿派人去问的时候。
但听一声公主府门前马儿嘶鸣,她等的驸马到底是迟迟到了。
舒殿合甫一下车,就先将带来的东西交给公主府的仆人,嘱他拿去给公主。
再看她的人,仿佛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一般,满头大汗,脸色微红,汗水顺着她的眉角下颌直往下淌。若是她肯拧一拧自己的衣领,可能还会滴下水来。
七月,赤条条行在街道上的马车,犹如会动的火炉,吸足了来自太阳眷顾的温度。出门时载着的冰盆,没有多久就化了。别说是人了,几乎连马都要脱水了。
楚嬷嬷一看驸马这么狼狈的过来,就知道是谁的主意,连忙让人为驸马打来凉水,洗濯面容,又问驸马要不要去换下身上的官袍。公主府自然有备驸马的衣袍。
舒殿合摇了摇手,仍然能保持着端容尔雅,洗净脸之后,掸平衣袍上的褶子,连水都没有顾得上喝一口,径入公主府内院。
她看到公主的时候,宣城正从她带来的篮盒中,拿出那些东西,一件一件看过去,验证是否是自己指定的店家买来。
宣城一见她来,放下东西,嘟着嘴说:“慢吞吞的,本宫的叫花鸡都凉透了。”带着丝丝责备。
奔波了一天,好不容易买来的东西,却遭到嫌弃,舒殿合不怒反笑道:“不是臣故意拖延时间,不肯为公主采买,而是什锦斋的糕点太过抢手了。每一出炉,都被百姓蜂拥抢走,臣排队许久才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