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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一百章(2 / 2)


张思远依然在咳呛之中,说不出话来,赶紧叉手给这一群妖魔鬼怪行了个礼,哄得堂内一众女人个个拿帕子捂了脸,两肩乱抖。再看他时,已恢复了正常,细看竟是如玉身姿,如虹气质,便又交头接耳低低讨论起来。

好在那两个堂弟和杨璋及秦仲舒一行人已甩开了外头的婢女,就要冲进内堂。

三表姊本已要饶过张思远,偏见一群外男要入内,立刻改口道:“新婿在此,看谁敢擅闯!”

外头的人便驻了足。秦仲舒看着杨家廊下的烛火亮的晶莹,催道:“诸位娘子,莫要误了新郎君和新妇子的吉时!”

三表姊于堂内笑呵呵:“外头那位说话的郎君,方才新郎君有一杯酒没吃完,此时便由郎君吃了吧!”

张思远就要扶额了。

秦仲舒为兄弟两肋插刀了,咳嗽时听堂内大笑,遂边咳边挥手示意他们赶紧闯进去抢人。

三表姊没成想她们还在高兴之际这群外男便进来了,两手上已多了一捧金钱,又哄闹了几番才将思夏从屏风后催了出来。

杨氏家人手持花灯,布障和扇等物,引着身着绿衣喜服,珠钗满头,团扇遮面的思夏出来,待出了杨府大门,已是一弯下弦月挂上了暗蓝的天空。

还没出内宅,三表姊便见思夏的帕子落在了位子上,出去送时,恰巧看见那位咳得红头胀脸的人,便料定是那位多话之人了。直到那群人闹哄哄出去了,她还倚在门框处看。

宝绘同渥丹一左一右将思夏扶上了车,张思远上马,绕车三周后向胜业坊郧国公府而去。

城门坊门因红白之事需查过公验,加之皇帝赐婚,守在城门坊门的人已知情,查验过后说了几句恭喜话,还得了些喜钱,乐的眉开眼笑。

实是因皇帝赐婚,婚礼办得隆重,一路至郧国公府,树上更有彩绸花灯,宫里拨了教坊司的人奏乐踏歌,担忧百姓观看时出事,除了武侯随时待命,金吾卫也临时派了人过去。

万千灯火之下,张思远从未感受过这等开心,那一抹憋着的笑容从嘴角划过下颌,一路抵达四肢百骸,将周身毛孔都炸开了。

临到郧国公府大门前,杨家几个年轻人便索要障车礼。今日的彩礼除了郧国公府备下的一部分外,更有圣人所赐的一部分,张思远的两个堂弟解决了此事后,这才让堂兄接了新嫂嫂入门。

张思远至府门前停马。思夏下车处,已有侍女铺好了九块锦绣毡褥。她踏着毡褥前行,待她走过第一块时,立刻有侍女将这块转到最前方的一块之前,依次拼接成一条色彩斑斓的道路,此为时下流行的转席俗礼。

待思夏进门后,等候在府上的宾客皆从西角门出,再从正门入,躝新妇迹,图个吉利。

二人被人引往内院,又依次跨火盆、跨马鞍,于青布缠绕成屋的青庐中拜为夫妻。

随后有侍女捧上纳采时的九物,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绵絮、长命缕和干漆。时人说这九物皆是吉利之物,取胶漆之固、取绵之柔、取蒲苇之软可屈可伸、取嘉禾分福、取双石义在两固等等。

更有侍女捧过合卺礼所用的葫芦和短刀,以及合劳礼所需的羊肉。

奈何这之前需得新郎君吟却扇诗,这诗便是秦仲舒今日散衙后才塞给他的。

张思远根本没背下来,就自己立马做了一首,念完之后,周遭人群便喊:“新妇子,催出来!”

思夏倒是没为难他,慢慢移扇,先露额上染成的鹅黄,其次是新月弯眉,再之后是眉心和两颊的花钿,直到白瓷一样的下巴露出来,众人才看清了这张灼若芙蕖的脸,果真如张思远催妆诗里所说一样——天与娉婷宛仙神。

思夏静静地看着他,十数日分别,她偷偷摸摸在心底里描绘了无数遍。

那时,她与他还喜欢躺在草地上,感受得到畅畅惠风;她与他围炉下棋,享受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气氛。

纵然知道地有南北,字有变革,可眼前人是穿越风霜而温情不减之人,也愿意相信他是历尽千帆而慈悲难掩之士。

烛火在他身后堆叠出一晕又一晕的光,他可真是个菩萨,是她的菩萨。

思夏接过张思远递来的半口葫芦,抬袖掩面喝了。张思远原本担心她喝酒不顺畅,偏到合劳礼时,思夏担心他吃素日久,甫一沾荤会恶心,果不其然,她看到那张俊脸上有微微迟疑,继而一个猛劲儿咽了下去。

思夏忍俊不禁,今日他可真是丑态百出。

待二人结发之后已到了子时。

外间宾客哄抢了教坊司的人,各个搂在怀里大吃大喝起来。新婚夫妇二人则被人引去了静风轩。

侍女们颂了祝词后便退了出去。

思夏离开这里十数日,再看这张灯结彩的景象,竟如同初次到这里一样,屋里也已装饰一新,再不是他原来喜欢的素净,窗子上、屏风上尽是喜字。

长案两侧是一对大红喜烛,格外耀眼,案上还有成奇巧花色的菜肴。张思远看了看咬唇呆愣的思夏,牵着她的手走至案前,又将用红丝绦绑着的筷子解开,递给她:“饿坏了吧?”

思夏心扑通扑通跳炸了,他们已经那么熟悉,可她双手不听使唤,握着筷子在发抖,干脆直接搭在案上,没话找话说:“刚在外祖家有没有伤到哪里?”

张思远微笑:“有娘子护着我,不曾伤到。”

思夏点头,慢慢呼出一口气。

今日他二人同饮了几杯酒,思夏酒量不佳,转瞬便飘飘然了,靠在他肩头,闭着眼养神。张思远看她脸颊绯红,脖颈修长,两肩窄瘦如削,再嗅着她的一呼一吸,心里痒痒的。

摸了摸那张柔软的脸,将额贴上她的额,闻着她身上的檀香,问道:“这十几日想我了吗?”

思夏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捋他修长的手指,想要笑,然嘴已被封住,她局促地睁眼,看着闭目的他。她松弛了,也闭目,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

那个动作越来越深,思夏依旧没学会换气,憋的脸发胀,张思远察觉不对,停下来,思夏大口大口喘气,捂着跳动的腔子。

平静下来,她学着他的样子贴了上去,将他压倒了。他嫌她头顶的珠钗步摇等太煞风景,叮叮当当的耽误事。

他不得不起身,像个侍女一样要给她卸妆,思夏要推拒,已听他道:“你不要动,我来。”

思夏服从,他将她头上装饰一应除尽,又揭了花钿,这才看清了那个本来的她。

思夏看着他也卸了一身累赘,只着一身中单,随即脸红起来,慌乱之时,身上衣衫已被他三两下除了下去,也只剩中单挂在身上。

随后他说:“喜宴太素了。”

才刚合劳礼时,思夏还看他吃羊肉是吞下去的,本以为他会不舒服,此时要食荤,难不成是被那一口羊肉撩到了?

她一时想不出给他吃些什么才好,随口问:“要不先来几个肉馄饨?或者古楼子、炙羊肉、切脍……”说了一连串的荤菜似乎都不和他胃口,遂喃喃道,“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张思远一脸奸诈地凑到她耳畔:“佳人秀色可餐,我还吃别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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