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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间章之五(2 / 2)


忍族的生存方式也随之逐渐改变了。

行商因为战乱无法获得保障,稼穑纺织收益微薄朝不保夕,反倒是对抗与战争的委托能有重金相酬,而恰巧,他们学会的忍术,修行的体魄注定了他们比其他人更加适应这种生存的方式。

原本田耕农作却相对安逸的生存方式被他们所抛弃……忍族逐渐成为依附雇主而生的存在,在失去了田地与其他生存必须后,依靠战争维生的他们对雇主的依赖愈发严重,以至于不得不去低下头。

看似强大的忍族就这样无形当中被制约与阶层扼住了喉脖。

那真的是非常久远的过往,宇智波惠想,久远到,如果没人问起,她几乎也要在日复一日的现状当中,去下意识觉得他们忍族,一直都是现在的模样。

“但我总觉得,现在有些东西在被改变。”前任三长老夹起一片包裹金黄面衣的藕,其中的孔隙没有完全被麦糊所覆盖,依旧清晰可见,“也许我们在畏惧那样的改变,哦,我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他嘀咕,他们已经老去,无论躯体还是心灵,漫长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他们想做的,不过是希望家族在肉眼能见的时光当中继续存续下去。

“没有什么会是一成不变的,”宇智波惠能明白他的心思,但明白不代表认同,“就连大名都能更迭,羽衣都能覆灭,还有什么会是不变的呢?”她安静地重复。

“所以,你想做什么呢?泉奈?”

在学生离开明见城前,在她去往铁之国前,在她收拾东西去往火之国边境前,宇智波惠曾经三度询问她的学生。

“我么?我想让家族逐渐做出一些改变。”少女这样回答,“太拘泥于一处是会看不清自己的。”她已经不是六岁时候那个会执著于一个答案的人,她更加倾向于去自己解答一些问题,无论这样的解答会带来什么。

“那你一定要小心,看得太清楚也未必是好事。”宇智波惠提醒她,思想上的觉悟若无相匹配的实力,只会造成人在精神上徒劳苦痛,就像她学生这样。至于这个世道,大多是人依旧活的愚昧,他们不喜欢不合时宜的改变,他们的立场千差万别,就算真的有所想法,善于忍耐的品质与分崩离析的思维也注定了,人无法达成真正的统一。

大部分人依旧会选择向现实臣服。

“我当然知道,”泉奈眯起眼,“我们毕竟还是忍者嘛,所以当然要按照忍者的方式来。”她狡猾地说。

所谓忍者的方式是什么样的呢?

宇智波惠将炸好炸透的虾头取出,复又擦干手,准备去捏饭团。

她这些年一直在看着她。

忍者的天性在好战与渴求和平间来回摇摆,生于黑暗的人,会自然而然渴求光明,但同时,他们也会扼杀光明。

泉奈无疑是首先将自己沉浸入了黑暗当中,她必须了解真正的黑暗为何,才能明白如何去做事。忍者逃不开杀戮,杀戮必然伴随着死亡与痛苦,所以她先教会他人筛选情报事先做足工作,身体力行带领族中年轻人以更为理智更为有效的方式进行任务,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与杀戮;在国战开启后,她亲自与其他人一起莅临国战的战场,经历杀戮之余,带着年轻人,无声引导人去看战争的全貌,包括……一国大名的死亡;而在战争之后,又恰到好处,给了某些因战争而心生疲惫厌倦之感的人一个自我救赎与获取他人好感的机会——在他国废墟当中重新建起屋舍,重新修复道路,试图弥补自己因战争而做下的选择。

处理任务学会对时势判断与选择,学会思考,因目睹战争全貌,因而对所谓权势逐渐消退敬畏;从战争后重建而获得精神与心灵上的慰藉,再加上实际能从中获取利益与口碑。

宇智波惠想,宇智波泉奈想做的,做到的,确实不少。

更妙的是,她做这些,确实没有违背忍者的规则。

所以就算家族当中的老人觉得她的做法有些怪,但看在家族切实获取利益的份上,也不好去多说什么。至于年轻人……那些年轻人……

他们则会成为她天然的同行者。

因为看到了更多的事物,因为了解了更多的现实,因为,有着相近的血缘与天然一致的立场,经历过相似的痛楚,他们是会认同她的。

真是狡猾的孩子呀,宇智波惠静静微笑,将海苔与鱼肉一并包裹在饭团当中,

年轻人当然会是越来越不可爱啦,因为他们是鹰,注定会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他们还拥有着自己这些人已经被现实所消磨的期待与野心,所以老年人一时心理有落差是可以理解的呀。

“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看着就好了,不是么。”她说,将撒上芝麻的饭团放到堂兄面前,还撒了些粗粝的海盐。

“让年轻人去做想做的事情,我们只要保证一切不会偏移到无法把控的局面,不就好了么?”她复又说道。

“虽然但是……哎,罢了,那毕竟是阿惠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前任三长老拿起饭团,无奈,“你总是会向着她的。”

“可是……她是烨火的孩子……”他提起那个近年很少在族内被提及的名字,“就算你我都认同,但还是……想起当年的事,总是会有人不放心的。”他语气含糊地暗示。

那个孩子身上只流淌有一半宇智波的血,另一半来路不明,这终究是一个会令人诟病的把柄,就算大部分人认可了她,但……总归是会有对当年之事意难平的人的。

十几年前,宇智波一族受到的损失,不可谓不大啊。

“都快十五年的时间,居然还有人会想拿那事情说事么?”宇智波惠蹙起眉头,对方既然会这么对她说,就说明族内最近又有了相关风声,究竟是什么人又会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

她本能地为此感到不安,家族当中总会在一段时间的平静后掀起波澜,仿佛被诅咒了一般,然后就会有优秀的人消逝,之前,是前任族长的死,上一次,宇智波烨火突兀发疯,带着她的追随者一并死去,而这一次,那黑暗当中看不见的手又是想针对烨火的女儿么?

“十五年,如果泉奈真的身负他族血继,早该展露天赋了,”她严厉说,“你们看了十五年这样还不够么?你们还想试探什么?”

“哎哎,你这护短脾气,真是……”前任三长老叹气,“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呀,无风不起波澜,”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自顾自夹起虾头,蘸了蘸柚子醋,“有人心态失衡,也是难免的嘛。”他又何尝愿意看到家族内部当中出现裂缝,但是,人心从来都是最难预测的东西。

“我知晓了。”宇智波惠明白了他的暗示,她洗净手,摸了摸前台那胖墩墩的大狸花猫,“狸子,去帮我催一催门卫,问他们有没有新摘取的甘栗。”

听完全程的金瞳狸花猫狸子“喵”了一声,会意窜了出去。

“你可真是个急性子的人啊。”前任三长老嘟嘟哝哝,不去问那只狸花猫到底会跑去什么地方,他可什么都没有暗示,嗯,他只是希望去相信自己孙女的眼光,不希望横生枝节而已。

哎呀,说起来小真纪也快回来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带些手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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