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事不过是文皎忙碌管家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水花。马上就是各庄头铺面都送这一年的出息来。因林海早就把前院账册也交到文皎手上,文皎比着前几年的例,见东西并不少,现在也不是查账的关头,就挑了些细处问问,见答话都没什么错漏,也就罢了。
下面的管事庄头也几年没被这么盘问过了,虽不心虚,但也小心谨慎的回过话,见文皎无话,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一出了门,都各自抹抹额头上的汗,明白新夫人也是个厉害的,糊弄不得。有门道的还听说了一言半语沈氏的事,个个回去之后只有更精心的。
因林家人口少,所以大部分地里的出息都换了银子,只留了尖儿送到林府。文皎看每年林府算上放月钱,一共一百来号人,日常花销只要三五千两,有时还不到这个数儿。但是今年光庄头铺面送来的出息却有五万多辆,真真是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
每年光自家的出息就能攒五万,这还不算林家开国时发的财,并林海做官人家给林海送的礼,冰炭孝敬,并巡盐任上皇帝默许的抽成,还有现在林家的田地铺面房屋和各样的摆设家具等能等价换的银子呢。开国到现在也有了七八十年,林家一直几代单传,开销不高,又没没落过,可想而知林家现在到底多有钱了。
怪不得随手就是五万的聘金,文皎心里吐槽,人家一年就赚出来了,自己有个五万的嫁妆还暗地开心了小一个月呢,现在一对比显得自己像个土包子。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富婆了,谁知道自己那点嫁妆银子根本不够看的。
如此富贵,家风还这么低调,真比那内囊都尽上来还死撑面子的贾家强多了。果然黛玉还是回自己家好啊。
还是保佑林海顺顺当当的过了这一关罢,不然就算有皇后护着,她也不敢保证能把这么巨大的一笔财产保护下来。嘴上虽然说着自己的嫁妆银子也够娘儿两个衣食无忧一辈子了,但是几百万银子的家产就在这放着,谁能不心动?保不住,谁不可惜?
文皎自认不是这样的圣人。
这日终于到了除夕,万事齐备,终于能歇下来好好过个年了。
晨起一家三口吃了早饭,便在一处写对联。就算只有正门、二门和林海的书房、文皎的正院和黛玉的院子能得林海亲自写的对联,每个门都贴上,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因此一个上午都在写对联。
林海写对联,文皎写福字,黛玉便在旁边磨墨。这一个月来黛玉的身子又好了不少,因此忙碌了一整日,上午帮着磨墨,下午一起出去贴对联,都没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下午将门神对联桃符等都换过新的,晚上去祭拜过祖宗牌位,又祭过一回贾敏,文皎见黛玉眼圈儿红红的,只是强忍着没落下泪来,除了心疼,心头还涌上了一丝丝复杂的情绪。
只是到了正院进了屋,还是把黛玉拉到怀里抱着,轻声哄道:“好孩子,今日并不是初一,咱们悄悄儿的哭一回,没人知道,不妨事的。”
黛玉本来怕今日过年忌讳,又怕文皎心中不快,强忍着没哭,听了此话,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忍不住落了一回泪。文皎抬头看了一眼林海,见林海也正往她这看呢,两人对视一眼,林海也上前摸摸黛玉的头。
一时黛玉止了泪,不好意思道:“让太太担心了。”
文皎叫人拿水来给黛玉洗脸,笑道:“这叫做把一年的霉运都哭没了,来年就一切顺顺当当的。”于是便把此事揭过不提。
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郑氏领着周氏曹氏都来磕头拜年。三个姨娘都规规矩矩的,连曹氏也低眉顺眼,一点儿不出挑,但是文皎心头的那一点不舒服又出来了,还加了另一种不舒服。幸而十来年的养气功夫不是白学,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都笑着叫起,赏了压岁钱。
林海在另一边坐着,不知怎地,刚刚和文皎对视一眼时自己的那点不自在又涌现在心头。但是姨娘们很快拜完年退下,这点不自在就消失无踪了,因是过年,他也就不再想这点不自在到底是哪来的了。
文皎见姨娘们都退下了,吩咐给她们的席上再赏四道菜,也强迫自己把姨娘的事抛在脑后。反正两三个月也不见姨娘一面,自己早就知道有这么几个人在,也不知瞎吃的什么醋。
因此一家三口到底还是和乐融融的一起守了岁。一家子的下人也几年没这么放开了热闹过了,因此林府今日真是各个喜气洋洋,笑容满面。
除夕各家各户都聚在一起吃饭守岁,宫中自然也不例外。按着惯例,应该是皇上在前朝给诸位大臣赐宴,等众位大人都玩的尽兴,或者说看起来都玩的很尽兴,高兴地回家了,皇上还要赶去后宫,和太后皇后妃嫔们一同守岁。
只是现在宫里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太上皇还在呢,太上皇总不能和儿子的小妾们一起过年守岁罢。
因此除夕后宫守岁是分开两宴,上皇、太后、皇上皇后和皇子公主们,并忠顺亲王和王妃都在宁寿宫守岁,而合宫妃嫔们则由皇后宫中的女官嬷嬷们主持,吴妃周妃带领着,在长乐宫偏殿开宴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