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升了贤妃,抱琴也从华阳宫正七品少史升为正六品长史,掌着华阳宫阖宫事。
她本姓杜,宫中人便称她一声杜长史,出了华阳宫在外也十分风光。
但贾元春时时警醒自身谦逊贤德,也十分约束宫人不许在外张扬。
抱琴是从小跟着贾元春长大,主仆之间十分亲密,一向和贾元春心意相通,是以就算现下成了六品长史,也不骄不躁不自得,仍是勤勉做好分内之事,还日常带着人贴身服侍贾元春。
皇上不来,天气也渐暖了,京城已入了初夏,贾元春独个在宫里用晚膳,便没大装扮。
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只松松挽了个慵妆髻,头上斜簪一根金簪,身上穿一件凤仙粉色小衣,下头系一条荷花色罗裙,肩上淡藕色披帛,看上去不像一位高位妃嫔娘娘,却像是未出阁的少女了。
贾元春为了维持身材纤纤,晚膳一向不多用,只随意捡了几口米,吃了几口爱吃的菜,便起身坐在廊下消食,看日头渐渐沉了下去,院内一片昏黄。
等到太阳已彻底落下,华阳宫各处都点起了灯时,抱琴才打听到紫宸殿前的消息,匆匆忙忙的过来,附在贾元春身边耳语几句。
贾元春听见抱琴所说一愣,转头看着抱琴轻声问道:“这消息可属实了?”
抱琴也轻声回道:“千真万确。”
贾元春又慢慢把视线挪回院中,看着满院子的花树草木,生机盎然,心里却慢慢泛起一丝寒意。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抱琴眼见瞥见,忙道:“娘娘,到底还不是盛夏,入夜天凉,请娘娘还是回屋里歇着罢,还是微臣给您拿个披帛过来?”
贾元春不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抱琴会意,忙把她扶起来回了屋子,倒了杯热热的茶奉上。
喝过几口热茶,贾元春方觉得好了些,抿嘴笑道:“这天看似入了夏,一早一晚却还是冷,这时节再着了风寒,岂不是惹人笑话?”
抱琴也是一笑,想起慧贵妃的事,终究没忍住,悄声嘲讽道:“这有什么,就是再丢人,谁还能丢得过昭阳宫呢。”
贾元春一叹,把茶杯放下,命旁人都出去,伸手拉抱琴坐在身边道:“往后别再这么说了。”
抱琴不解道:“娘娘这是为何?她家里害得咱们家成了这样,现下她如此,咱们外头不说,宫里说上一两句,外人也不知道……”
贾元春便叹道:“慧贵妃十五岁就入了王府做圣上之庶妃,到了今日已有整整十五年,位居贵妃,和圣上生育了一子一女,只因糊涂做错了几件事,就落得如今的下场。”
“我不过是二品妃位,也无子女,和圣上的情分更是万万及不上她,现下看见她这样,叫我不得不虑到往后……”
“再者说,珍大哥和伯父父亲有了今日,也都是该当的,他们做下了那些事,天网恢恢,总一日会被揭出来,不是周家,也有别家。”
“如今早早有了结果,他们也不敢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反是帮了咱们家,左右家里人性命都还在……至于珍大哥和蓉儿,不说也罢,我又何必去迁怒在她身上。”
抱琴听了分辩道:“娘娘说得固然有理,可依微臣看,慧贵妃娘娘糊涂做的并不是小事。”
“别的也就罢了,三皇子现下才不到十岁就和太子殿下争风,往后不定就弄出骨肉相残争位之事,圣上只是冷落慧贵妃娘娘,命皇子们搬离母亲身边,既没斥责慧贵妃娘娘,也没降位,已经是十分宽容了。”
“再说,娘娘一向小心勤谨,从不像慧贵妃娘娘一样生事,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十分疼爱您,娘娘何须担忧会和慧贵妃娘娘一样。”
贾元春听了抱琴的话,又想起自家之事,低头笑叹道:“三皇子的事可大可小,说小了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不服长兄,只不过因是在帝王家,小事也是大事罢了。”
“圣上没给慧贵妃娘娘降位,我看全赖皇后娘娘劝着,不好叫人看轻了大公主。”
“再说,她就是没降位又能怎么样?圣上恩宠尽失,三四个月都再没去过她宫里,今日她又得了这么大一个没脸,闹得人人都知道了。”
“慧贵妃对圣上一往情深,现下没了圣上的恩眷,往后几十年,她还怎么在这宫里过?”
贾元春说完,悠悠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小腹上,笑道:“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慧贵妃还有两个孩子,只要她从此安安分分,往后总有她的好日子。”
“而我入宫整整六年,到现在连个身孕都没有,哪儿还能再笑话人家呢?”
她说完这句话,就靠在枕上闭口不言。
抱琴眼睛有些湿润,轻轻把头伏在贾元春膝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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